这里僵持不下,那边司空璟却过来了。他似乎也在找人,看到抱剑面无表情的男子时轻轻笑道:“原来在这里,袭城,见过世子殿下了吗?”
柯容脊背瞬间一僵,他若有所思瞥一眼那男子,心中默念:袭城······司空璟前阵子说过,他新招了一个下属,叫袭城。
那天回去后,他几乎是看着失魂落魄的柯容冲进厨房拿烧饭用的黄酒猛灌,柯容是不怎么喝酒的,第一口下去就流泪了,也不知是被呛到了还是情至深处。
柯容哭得厉害,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哭,一种撕心裂肺的嚎,光是看着就叫人难受。后来柯容别说哭了,眼睛都没有红过。
他陪他坐在庭院凉亭下,夜风格外刺骨,把他冻得不行。柯容几口黄酒下去,喉管被辣得发烫,眼睛朝着风吹来的方向用力一睁,强自让眼泪凝结。
当年爹和娘是建造狩猎场时被强拉来的苦力,我们的家本在邱山脚下,因为狩猎场的位置一定,房屋被强行撤除,我和弟弟没有去处只能随着爹娘在尘土飞扬的狩猎场过活。
爹娘开始还会陪我们说笑,渐渐地便没了声响,只有无尽的工程和弯曲的脊背,他们累得连呼吸都费劲。我想,如果等狩猎场建完,是不是一切还能回到从前。
然而,狩猎场在三个月后竣工,爹娘拖着疲惫的身子来抱我和弟弟,我们还没来得及张开手臂,却看到爹娘身后出现一个举着铁铲的男人,狠狠拍向爹的后脑勺!
满目血红的感觉,这辈子只经历那一次,就够了。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都是黑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知道当时爹的脑袋上都是血,娘也已经昏迷不醒,弟弟躺在旁边,脸上还挂着泪。
就这样在黑暗中等,等了大概有好几天吧,不时从上头会有人被扔下来。和我们一样,惶恐、惊惧、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是谁要这样对自己,又为何这样对自己。
上面有男人的声音每天都会响起,而且每天都是同样一句话——没人给你们东西吃,你们唯一的食物,就是身边的人。
这句话说得令人头皮发麻,那个嗓音粗狂的男人,一天说三次,在每个饭点的时候。
就这样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了三天,我饿坏了,弟弟比我小两岁抱着娘直哭,爹已经混沌不清了,他的脑袋受了伤,有时候都不认得我了。我不知道上面的人这样折磨我们是干嘛,被困在地洞里的人都是建造狩猎场的苦力,从最初的哀嚎哭求到现在的无声压抑,每个人的心理都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始终如一的黑暗,以及漫无边际的饥饿,那是可以把人给逼疯的。
第一次暴动发生在爹死的那晚。爹是忽然没有呼吸的,我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直到娘哭着喊了爹的名字,我才知道爹咽气了。可是更难受的是,我和弟弟还没来得及抱一抱爹,有人在黑暗中幽幽说:“既然已经死了,让他发臭就太可惜了。”
我永远不能回想自己的爹被人分食在自己面前,可笑的是,甚至还有人把我们三个给压在角落死死不放手。娘哭到昏迷,弟弟被吓晕,只有我睁着眸子,把眼眶都瞪碎。
生前活不好命,死后没有全尸,爹的一生就是这样。
第二天上头的男人照例来发话,却呵呵笑了:“哟,终于闻着血腥气了,合着到底开了荤。”
我这辈子第一个恨的人是上头的男人,然后是和我共处一洞的那些qín_shòu。他们把爹给分食了,我竟到那时才明白,人真的是可以吃人的。而他们因为对爹尸体的疯狂已经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娘还有我和弟弟,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吃饱了,血红的眼珠子常常盯着我们看,但我想暂时他们还不会饿,但凡有一点良知他们都应该不会动还活着的我们。可这个猜测的立足点很小,因为我们已经被关了十多天了,滴水未进滴米未进,我们三个是最饿的那几个,也是最虚弱最濒临死亡的。
只要我们撑不住晕过去,他们可以把我们撕个粉碎。
娘是第一个熬不下去的,爹的凄惨死状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开始发疯开始抵抗我的接触,甚至开始咬人。她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把那些人咬爹的动作记了下来,然后将它变成自己的防护招式。弟弟哭着想抱娘,被她狠狠一口把手腕咬破。
爹死后的第五天,娘跟着去了。或许离开这个令人崩溃的地方,也是不错的结局。我拼了命想保住娘的尸体,可惜敌不过四面八方的手将她拖走,弟弟那晚抽泣着告诉我,娘的大腿在那时被生生扯断了。
其实我也快崩溃了,如果不是想着自己先死弟弟该多可怜,我可能会选择自杀。没了爹娘,那群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就像随时会扑过来咬烂我和弟弟一样,夜晚的时候像狼一样发着绿光,甚是恐怖。
饿了二十多天,洞里渐渐也有人死去,活着的那些更加疯狂,如果不是看在我和弟弟瘦得皮包骨头根本不够塞牙缝,我们早就活不成了。
第一次吃人肉,是在进洞的整一个月那天。我有记日期的习惯,每到月上中央月光才会进入地洞。我知道再不吃我就真的要死了,原本以为经历了这样的事自己早已没有活下去的信念,可那时候自己却突然想活,想活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