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堂弟要请谁来配合呢?”司空璟笑意盈盈,仿佛他说的只是“天气真好”或者“敬你一杯”这样友善的话题,而不是关系到生命安危的可怕抉择。
他或许只是在逼着司空翊将宋歌推到风口浪尖,也可能仅仅想把压力加在司空翊身上而并非让他做出自己希望的那一个选择,因为众人已经从适才的惊惧中脱离,转而以或玩味或好笑甚至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盯着司空翊看。
舆论,比逼迫更关键。
司空璟笑,余光瞥见苏子卿步履轻轻踱到了自己身侧,她的脸色永远是苍白无血的,瘦弱纤瘦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倒。他抬手握住她不着丹蔻的五指,很容易感受到苏子卿那拼命抑制却无法停止的颤抖。
司空璟捏捏她的指尖,用明明极淡但众人大部分还是能听得清的声音宠溺道:“别担心,我不会伤你,也舍不得伤你。”语气充满了关怀与抚慰,似乎传言里的伉俪情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司空翊冷眼瞧着,果然听到旁边有两个年轻的世家子弟喃喃道:“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可真好······”
司空翊恨不得一箭就把那人脑袋给射下来!好?好的话就不会主动把自己的女人推出来,只为给一个完全没有竞争*的堂弟阴一把!像他,就算对自己的骑射再自信,也不会愿意把媳妇儿往一点点危险上赶。
苏子卿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细弱如蝇到若是不屏住呼吸去仔细听,它很快就会飘散掉。但她的语调又是坚定的,亦如她先前推开侍婢幽然的动作,果断而决然。苏子卿勉强回以司空璟一个惨淡的笑,气息淡淡道:“子卿总是信殿下的。”
是啊,三年了,自己信了他三年,估计到死,都宁愿选择相信他。
一个你只能如傀儡般守在身边却永远无法走进他内心的男人。
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心。
众人见太子夫妻如此恩爱缠绵又如斯信任,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司空翊。那眼神,似乎在说“世子夫妻不如也来一场生死相托这样多有看点”,结果直接被司空翊一个凌厉的眼刀子给生生扼杀。
皇帝是不赞成这样的,司空震当然也如此。比起刺激紧张的比试,他还是很有原则的希望自己的儿媳妇不受牵连。
所以当司空翊放弃抬杠,继续抬手一指先前自己看中的那站在司空祁身后的小少年时,大多数人都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就你了。”司空翊颇为郁闷,指尖绕过司空祁,直直对着那一身朴素的少年幽幽道。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同时让出一条道。路的尽头是那个小小少年,他低着头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人群的焦点,两手搭在一起很是局促不安的模样。
打第一眼众人都以为那不过是哪家公子的书童,直到看见大皇子司空祁冷眼对上世子司空翊,语气森然表情狠鹜,才恍然惊觉那少年,竟是大殿下的人?!
和其他人惊惧的心理不同的是,司空翊乐呵一笑:果然是司空祁的人,那还真是可以放开了耍呢。
司空祁几乎是很干脆的拒绝:“抱歉世子,这是我府上的贵客,扰不得。”最后的音调急促上扬,似乎在警告司空翊别想把心思打到他手下之人的身上。
但司空翊也不是省事的主儿,话头一转又道:“贵客?怎么不见大殿下引见一番呢?”他微微笑,等待司空祁如何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既然司空祁这样看重那少年,想必很不愿自己动他吧?
那自己还真得……动一动呢。
这就好比爱屋及乌,他憎恶司空祁,连带着对和他有瓜葛的人,也存了捉弄的心思。
司空祁愣了愣,那表情在司空翊看来并非是尴尬与无措,反而有种犹豫甚至考虑的样子。他奇怪,怎么感觉司空祁要宣布什么大事似的?
这个直觉非常准确,司空翊的提问或者说是刁难,似乎正好给了司空祁一个极好的时机去向皇帝请示一些人生大事。
在司空翊还未从自己的疑问中回神,他看到宋歌右侧的帐子里,忽然走出一个女子。
不止他,所有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那是因为女子的脚腕处挂着两串银白铃铛,轻轻走动就会传来清脆的叮当声,而此刻司空祁一改平日严肃面容,嘴角含笑看着女子款款而来。
她着一身血红长裙,下摆拖在未化开的雪地上,更显得艳烈娇媚。袖口几朵大红牡丹勾着金丝,同色衣带勾勒不盈一握的腰肢,没有任何的俗气,相反只剩恰到好处的映衬,映衬她所有的魅惑妖娆。
如果说服饰为她天生的妩媚提供了更加有力的陪衬,那么一双勾人凤眼,无疑是上天对她美丽和性感的馈赠。
她的脸上粉黛极重,明明肤色和五官更适合淡色的妆容,却为了将那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眸发挥到极致,强行让自己遮盖在满满厚厚的浓妆下。
气氛有些凝固,包括座上的皇帝,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红衣女子步履轻巧,娉婷妖娆走到司空祁旁边。
当然,她在经过司空翊身侧时,有意无意多瞥了几眼。没有人发现,除了司空翊。
因为他听到她鼻间轻嗤,带着淡淡鄙夷和不屑。
女子盈盈跪拜,在司空祁可以称之为温善的目光下一字一句道:“民女步长安,参见皇上。”
话一说完,皇帝就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众人一凛,也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原来这姑娘模样好看,但嗓音委实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