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边塞没什么可以吃的,而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大碗。”洪都王掀开帐篷的帘子,便看到转身脸朝床内,不看他的易水寒。
“放这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洪都王静悄悄的退出,但是回来之后,那鱼汤便只剩一个空碗了。
这个孩子,性子倔犟别扭的可爱。
他才十四,曾经被娇惯的生活突然变成边塞疾苦的日子,他确实很难接受吧。
赤玓的脾气很好,却还是会被易水寒给气的浑身颤抖,让赤玓身边的一些将领都看不过去,要修理修理易水寒,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赤玓却笑着摇摇头,说:“他还小,只比阿喾大两岁,有些时候都会觉得他就是我的阿喾。”
这句话,被躲在门帘内想要找赤玓的易水寒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刚刚被捂热的心就如一下子被放入冰窖一般炸了个粉碎。
他是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易水寒,不是在京城受万人追捧爹娘心尖上的易不语。
没有人有责任对他好。
他的父亲想尽办法让他活下来,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他孑然一身,而活在世上又无枝可依,没有人在意他。
他就像被两边抛弃了。
易水寒开始断食,赤玓知道了一把拉起他的前襟,把瘦小的他拉离地面,他迷茫的看着赤玓的眼睛,眼神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想死?”赤玓怒吼,揪紧易水寒的衣襟说。
易水寒没有反应,双眼没有焦距,赤玓却平静了下来,把易水寒丢到床上,颓废的坐下,说:“你给我好好活着,我都没死,你也不准死。”
说完,叫身边的随从去拿酒来,随从很快提来了一缸酒,还有两个大碗,甚至还有下酒菜,然后退了出去。
“水寒,来,喝酒。”赤玓一把揭开盖子,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畅快淋漓的喝了下去,然后说,“你父亲可是求了皇上,要你活着,你可不能就随便这么死了,不然我都没办法交代。”
“就说我找死。”易水寒慢悠悠的说,一日没吃饭,他确实很不适应。
赤玓用酒泼了易水寒一身说:“不是个男人,动不动寻死。”
易水寒不说话,赤玓便自顾自得喃喃道:“死多简单?活着就是一场苦行啊。”
易水寒走下床,为自己满上了一碗酒,刚要喝,赤玓便拦住了说:“先吃些东西。”
易水寒眼神幽幽,无视赤玓的话灌了一碗,却被呛着了,倒让赤玓捧腹笑了一会儿。
“怎么突然想死?”赤玓见易水寒不再寻死,便笑着问。
易水寒瞥了瞥赤玓,慢悠悠的说:“活着也惹人厌,还不如死了。”
“惹人厌是他们厌弃你,你活的越好,他们才越憋屈啊。”赤玓眨眨眼睛,笑的无害,易水寒愣愣的看着赤玓,然后笑了。
赤玓一把搂过易水寒瘦弱的肩膀,举起满酒的碗说:“不醉不休!”
易水寒也举起碗,然后率先喝下去,这次,没有被呛着。
一碗接着一碗,赤玓终于醉了,而易水寒则清醒的继续喝着酒。
“梁俍……”赤玓双眼朦胧,脸上也是少见的酡红,他趴在桌上,断断续续的说道:“水寒,你知道吗?看着你,我便想起阿喾也十多岁了,才记起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就像是一场梦啊……不知道是遇见梁俍是梦……还是梁俍爱上我是梦……或者,她去了是一场梦……”
“或许……我一觉醒来,就发现容与还坐在我身旁,为我做功课……”
赤玓迷迷糊糊语无伦次的说着,易水寒则是一碗接着一碗喝酒,他从小便会喝酒赌博,从来没有醉过。
“阿喾那小子太厉害了……比我当年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惜……我没有见证他的成长……”
“不知道……他怨不怨我?”
易水寒把烂醉如泥的赤玓拖上床,为他脱下外袍盖好被子,确定赤玓沉睡之后,才坐回桌边一碗接着一碗喝酒,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赤玓的脸上。
或许,自己活着也是有意义的,即使是世子赤喾的替代品。
至少,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活着,便是一场苦行,而死再简单不过了,他要活得好,活得比以前更好,要让易家再次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豪门贵族,让他的命运,自己控制。
赤玓还是喜欢坐在千树万树的梨花下,一下没一下的为老猫阿良梳理毛发,阿良的反应却越来越少了,干什么都是蔫蔫的。
梨花渐渐拂了赤玓一身,落了个干净,日子也晴好了起来,但食物依旧比不得京城的富足。
易水寒吃的永远是最好的,旁人说,就连那只叫阿良的猫也比不过易水寒在洪都王心中的分量了。
开春时,那只叫阿良的猫死了,赤玓找遍了整个洪都王府,终于在梨花树丛的角落里发现了它的遗体,赤玓亲自在挖了一个小坟墓,把阿良葬在了千树万树的梨花下,那一日,赤玓没有舞枪。
易水寒则是默默站在赤玓身后,一言不发。
赤玓不再抱着阿良坐在梨花树下,而是教易水寒练枪,他送给易水寒一把红缨枪,不长,似是给女子用的,而曾经赤玓常常注视这把红缨枪,只怕又与那洪都王妃有关。
易水寒没有多问,只是随了赤玓的心意,陪他比试枪技的时候用那把红缨枪,其他时候统统束之高阁,他不想用女子的东西。
每每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