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没想到甄哥竟然能够如此清晰的分辨时局,曾经的她是那般的儿女情长小心翼翼,在深宫沉浮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涟漪还是不懂自己留在宫中又有何作用,她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公主,谁会把她放在眼里,今日还是靠容璧才能给自己立威。而依容璧的性子,他应当做好了万全的打算才对,涟漪于是说:“容璧没有为药儿做好打算吗?”
“容府早已凋敝,哪有什么人才能够辅佐药儿,镇远侯世子墨寻像他父亲只对打仗有兴趣,而那清河王赤泌……只怕也是一根刺。容璧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所以干脆把所有心思放在药儿身上,可惜药儿性子同赤潋一般,并非做帝王的料。”
涟漪认同甄哥所说,但还是疑惑问:“可是我也无权无势,即使留在宫中也没有能力保护药儿。”
“你有!”甄哥忽的瞪大眼睛看着涟漪,“阿涟,你有。”
被甄哥突如其来的异状给吓着,涟漪全身一颤,不敢接话。
甄哥用手拨开自己的被子,艰难的下了床,一边缓缓的走向涟漪,一边说:“你能给杀了陛犴逃出猃狁,又杀了霁雾,何人心中不忌惮你?而梁太后一直待你如女儿一般,只要有你在,她就不会伤害你所保护的药儿。”
涟漪看着披头散发面色青黑缓缓走向自己的甄哥,心中恐惧,总觉得有一张可怕的牢笼正套向自己。
“我刚刚已经交代给药儿了,让他转告容璧,把他手中的权力一点点转交给你,你是大长公主,等有了容璧那样的权力之后,定能保护好药儿。”
若是她掌权,想要篡权夺位的人便会把所有矛头指向自己,而不是药儿了,涟漪懂甄哥的想法,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想尽一切办法,但牺牲的却是她的下半辈子。
甄哥已经走到涟漪面前,猛的跪下,说:“阿涟,我知道我要死了,这是我临终前的最后遗愿,求你答应。”双眼炯炯,等着涟漪给她回答。
涟漪别过头,看向窗外影影绰绰的孤影,他是自己的侄儿,他的父亲生前待自己那般好,而他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拜托自己,自己怎么忍心拒绝?
涟漪深吸一口气,转头郑重说:“好,我答应你,辅佐药儿至成年,到那时,我便把所有权力给他,然后便流浪天涯。”
甄哥听涟漪说完,嘴角不由含着笑,呼吸渐渐轻了,轻若浮尘,眼神也开始焕散,涟漪知道,她快死了。
涟漪缓缓转身,向着青梁殿朝阳的殿门走去,夕阳西下,晚霞覆盖一地跪着的人,他们如蝼蚁般渺小。
赤耀见涟漪出来,便抬脚想要再进去同甄哥说话,涟漪才颤抖着声音说:“皇后薨了。”
赤耀的脚悬在半空中,最后艰难的收回原地,然后跪下,身后的人立刻匍匐在地,黑压压一片,如黑云一般压倒整个青梁殿。
始元九年,先皇大丧,谥号惠帝,太子赤耀登基,年号元平。登基大典举行的十分低调简单,只封了涟漪公主为大长公主,与容丞相一同摄政,辅佐年幼的君王。
大典静悄悄的开始静悄悄的结束,使陈国百姓忘却,他们已经换了一个皇帝,曾经再英伟的帝王,只会湮灭在浩瀚的光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