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的话,冷凝肯定会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但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想,心里安静得可怕。其实在她决定回到霍尧身边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会怎样她都能安然接受。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已。太快了。
她敛着眉眼,静静地跟在修仙者的身后,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剑阁大殿。三大长老、玄天宫宫主、剑阁阁主……她缓缓扫过大殿上的人,唇角轻轻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还真是够幸运的,每次都被玄天宫最重要的人物们“接见”呢,这是多少人享受不到的殊荣啊。
随着叶问闲等人进入后,大殿的门渐渐合上。
最后一丝光线泯灭了。
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她,冰冷的,漠然的,厌恶的,仿佛看待一个判罪的死人,因为她不配拥有任何怜悯。
当然,她也不需要。
在这样的目光下,冷凝缓缓抬起了眼眸,也缓缓变得从容起来。她一甩阔袖,负手而立,唇边含笑。这并不是自暴自弃,也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一种全然放松的状态。只是……表面上虽然平静淡然,心里多少有些凉意,有些酸。尽管来到玄天山后,不如意的事情一道接着一道,可毕竟……她曾经喜欢过这样简单的、嬉笑怒骂的生活。
带着她前来的修仙者见她这么从容,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眉头一皱,手一伸,就要将她按到地上跪下。可就在他的手要接触到她背部的时候,她突然含笑斜了他一眼,他只觉得手上传来融化一切的炽热感,一簇火红已经沾上了。修仙者飞快地缩回了手,接连退了好几步。
但在下意识避开后,他才骤然想起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个无法修仙普通人而已,她使出来的火术法又能有多强呢?修仙者眼中浮现了一些恼怒,他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力道要重得上很多了。
呼!黑色火焰凭空燃起,就在修仙者瞪大眼睛撑起结界连连后退时,劫火不断追随他的脚步坠落而去。但从燃起到湮灭,不过一瞬,二长老已然出手。他冷笑着看着冷凝:“你胆敢在此处放肆!”
冷凝缓缓笑了。
当她敬畏对方时,她可以跪,当她要求饶时,她也可以跪。但当她觉得毫无必要、被冷漠对待,而下跪也改变不了什么的时候,她为何还要跪?她又不贱。
老实说,她对玄天宫的上位者们从无好感。她第一次被接见时,就是被逼问有关流的事情;第二次被接见,又被要求交出紫晶石;第三次,明明天资卓绝却因无法修仙被放弃;还有这一次……
“这么严肃做什么?”冷凝轻轻笑了起来,目光缓缓扫了一周:“不如你们先说一说,找我来是为了何事吧。”
“跪下!”冰冷呵斥。
冷凝冷冷一笑:“凭什么?”
啪!桌面被狠狠震裂,碎成了满地残渣。
“跪下!”
“跪下!”
强烈的威压猛地爆发出来,冰冷压迫着冷凝的背脊,仿佛要将之折了去。砰,她单膝跪了地。冷汗顺着脸颊滴滴滚落,她紧紧扣着手中的玉佩,压抑着将之捏碎的冲动,吃力地抬起了头:“别逼我火烧剑阁!”
“不知悔改!”宫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直接判了她死刑,冷冷说道:“你与魔族勾结,我们已经知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再给你留情面。”
“情面?”冷凝当即仰天一笑,讥讽道:“完全没看出来啊。”
三长老的语气还比较平和,但那只是毫无感情的平和:“我们已经查明,试剑石之上残留了那魔族的气息,亦或者说是你的气息。”顿了顿,继续说:“那霍尧能轻易潜入玄天宫而没有被人发现,正是因为伪装成了你气息。原本,我也只是怀疑,但有人告诉我……你跟那魔族相识。”
原来如此。
冷凝微僵,目光缓缓从叶问闲和宴生的身上一扫而过。叶问闲看着她沉默不语,而宴生什么也没看,只是那目光中多少含着一些悲悯和排斥,却独独没有愧疚。而只此一眼,冷凝知道是谁去告的密了。
是宴生。她本以为会是叶问闲。
宫主冷冷哼了一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没有。”她微微垂下了眼睫,唇角又是一勾。
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早从所有人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不管怎么辩解,那已经是他们认定的事实了。
“如果你主动将霍尧的消息供认出来,兴许可免一死。”宫主高高在上,俯视着她:“不过,就算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也会搜查你的记忆,那可能就是形神俱灭的结果。”
随着他的话,冷凝唇边的笑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湮灭了最后的温度。良久,她笑出声来,冷冷讥诮道:“我已经回答过了。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们无情——”
冷凝咬着牙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搜查记忆吗?但是……我不答应啊。”
宫主狠狠一甩袖子,大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这可由不得你!”
冷凝冷冷嗤笑了一声,握紧了霍尧给她的玉佩,手指上用上了几分力刚要捏碎它,却被一个声音给截断了。这声音如春风般,太过温柔,以至于在这肃穆气氛紧张的大殿中,产生了些违和感。
“唉……”
就在这一声低低叹息后,所有一切都从她身边远离了去,整个天地间都空旷孤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