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夜前夕,百战军与契丹军几乎是不约而同点燃了道旁的数十个火堆,燃烧的篝火将通水河谷映照得如同白日,在这狭长的地带里,连大大小小的土堆都没有,也就无所谓制高点的争夺,双方拼杀,完全是战阵的对撞、消耗。 > 契丹军主将耶律敌烈立马阵前,看着麾下将士将伤员不停抬到阵后,眉宇间若有黑气在翻滚,彰显出他心内的愤怒。作为契丹王族,早在数年前耶律敌烈的战功威望就达到了顶峰,同光二年,他率军攻入大唐河套之地,旦夕之间取下丰、胜二州,唐庭逾月不敢遣兵来战,便是标志‘性’-事件。
“这一阵战士伤亡几何?”见军使满头大汗跑过来,耶律敌烈冷冷的问。
军使诚惶诚恐道:“伤亡七百三十四人,其中战死三百二十七,重伤三百二十七......”说完这话,约莫是觉得伤亡过大,而战死和重伤比例太高,军使补充道:“这帮唐军都是在玩命,‘混’不当自己的命是人命,都疯了一样,完全没有理智......”
“够了!”耶律敌烈挥鞭在空中狠狠一甩,噼啪的爆裂声让军使脖子一缩,再不敢继续说下去。
沉默片刻,军使再度开口,极为勉强的说道:“大帅,尚有一事禀告......”
“说!”
“耶律雉大将军他......受伤极重,怕是快要不行了!”
耶律敌烈浑身一颤,一把提起军使的衣领,咆哮起来:“你说什么?!”
同光二年进军河套、攻取丰胜二州之后,耶律敌烈携大胜之威,寇桑亁关,谋求云州全境,在云州大同军已经陷入圈套的情况下,一个毫无道理出现在桑亁关外的人,将大同军从必死之境拉了出来,一至无理由出现在桑亁关外的‘精’骑,更是让耶律敌烈尝到了成名十多年之后首度败北的滋味。在那一役中,他着重栽培的八个义子,更是折损半数......
耶律敌烈赶到八义子之首的耶律雉身前时,后者已经咽了气,他脖颈处的皮‘肉’向外翻卷着,巨大的伤口分外可怖,痛苦让耶律雉在临死时,表情仍旧是扭曲而充满仇恨的,双目圆睁。
“李从璟!本王一定亲手宰了你,寝尔皮、啖尔‘肉’!”耶律敌烈怪吼一声,挥刀将木棚的支柱斩断,转身大步走向自己战马,“传我军令,立即突击百战军,今日不破其阵、败其军,本王不下马背、不离战阵!”
左右皆惶恐,“大帅要亲自陷阵?”
耶律敌烈顿了顿脚步,沉目环视众人,“谁有异议?”
见一向自诩儒将的耶律敌烈动了真怒,无人再敢多言,皆俯首唯唯诺诺。
跨上战马,召集军阵,刚沉静下来的契丹军阵又闹腾起来,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交’响不停,战士闻听耶律雉战死,大多怒不可言,眼见耶律敌烈要亲自上阵,无不羞愤‘交’加,摩肩擦掌,誓要将面前那数千唐军一口吃下,以泄心头之愤。
耶律敌烈跨-坐在马背,虎目端视眼前齐整而杀气凛然的军阵,一把‘抽’出腰间镶有宝石金边的马刀,喝道:“你们都是大契丹最善战的勇士,为皇上立下无数功勋,你们中间有的人已经跟随本王征战十多年,与本王出生入死,向天下证明了谁才是最骁勇的战士!在你们面前,所有的敌人本该望风而逃,而你们所到之地,本该望风披靡,在今日之前,你们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但是现在,在这里,面对区区不到万人的唐军,我五万契丹勇士,竟然寸步不能进,实在是亘古未有的耻辱!”
“今日,本王要带领你们,重拾往日的荣耀......”耶律敌烈情绪高昂,极尽煽动言辞,说到兴奋处,举起的马刀还在空中挥舞了一圈。但是不等他说完,忽然有一队骑兵从阵后出现,直奔耶律敌烈。
耶律敌烈看见为首骑士手持符节,当然知晓这是耶律阿保机派来的使臣。耶律阿保机此时派遣使臣过来,耶律敌烈猜想定是耶律阿保机责怪他这么久未能击溃眼前唐军,来催促了。
对方代表耶律阿保机,耶律敌烈在使臣面前下马见礼,后者还未开口他已是抢先道:“本王正‘欲’亲自陷阵,以破唐军,上使宽心,今日唐军必溃!”说完,见使臣怔了怔,随即补充道:“上使即来,不妨为本王掠阵,看本王如何践踏这股残军!”
听耶律敌烈之言,众将士自然都醒悟,使臣是来催促战斗的,想到五万大军这么多日竟然没能奈何八千唐军,都无地自容,继而斗志冲天,眼神炙热,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冲阵,有些将领已经出言请战,都抢做先锋。
耶律敌烈将众将士反应看在眼里,很是满意,心道士气可用,此战必胜了。此时天已大亮,耶律敌烈看向使臣的眼神不再急切,恢复了从容,那意思是说,本王虽然先前没有击破唐军,但是唐军也离败不远了。
然而耶律阿保机遣来使臣的一句话,立即让耶律敌烈如坠冰窖,“皇上有令,耶律敌烈立即撤出通水河谷!”
“什么?”耶律敌烈差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话,“唐军今日必败,怎能撤退?”
“大王这是要违背皇上圣谕吗?”使臣冷冷道,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耶律敌烈,这也难怪,如若不是耶律敌烈在通水河谷久战不胜,正州局势何至于如此,耶律阿保机何至于面临险境?
“一日,本王只要一日!”耶律敌烈仍不甘心,咬牙切齿,“不,半日也可,让本王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