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一没等到他的回应,接着说:“你知道吗,我家少爷是周王的儿子,也是香主的义子。那年,我们在袁州城外战败,周王在袁州城被车裂处死,临死之前,他大声呼喊,‘我们会回来的’。”
“所以你想杀回袁州?”
“对啊,香主想,少爷也想,我当然也想。”
“为什么他们想,你就会想。”
彭怀玉问出了一个秦十一从来没有思考过,同时觉得无法回答的问题。
“要我说,我会问什么时候能把这面旗帜插在大都的城头。”彭怀玉仰着头,让夏日清凉的风吹拂那那被火焰烤成一团的乱发。
“大都啊?”秦十一想了想,那好遥远,好像比头顶的星空还要遥远,他无法想象。这么难想的事情香主会想,少爷会想,而他只需学会打仗,听香主和少爷的命令。
两个年轻人扶住墙头,享受着夏夜的惬意和胜利后的喜悦,想着不同的心思。
他们同样勇猛善战,但他们是不同的人,终将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彭怀玉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灯火,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但愿我有生之年,能见到天下南人不受饥寒之苦,不受兵灾之乱,人人有田耕种,有衣穿,有屋住。”这是他的理想。他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那些本该可以避免。
四日后,盘石镇被攻破的消息传遍袁州。
各地豪强如惊弓之鸟,文书如雪片般飞向袁州城。探马赤军不得不逼近山区,扩大巡逻范围,安抚民心。
七日后,红巾军头领郑晟率军赶往盘石镇,同时派人向各家土寨发英雄帖,邀请义士共同举事造反、驱除鞑虏。
从山区出发前来盘石镇的义军有千人,一路浩浩荡荡,恍如朝廷官员巡视。
郑晟坐在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里,余人坐在对面。后面还有一辆几乎同样的马车,刺槐和月儿坐在里面。这两辆马车是张金宝一个月前攻破一家土寨缴获的,送到本营上交给郑晟后一直闲置,这是首次被拉出来派上用场。
郑晟一路都靠在竹席子上看书,竹席子下有棉垫,坐在上面软绵绵的感受不到颠簸。快到盘石镇时,他合上书本感慨:“有钱人真是知道享受。”
余人一路兴致不高,极少说话。他厌恶一切让他忙碌的事情,因为那意味着要死许多人,如疫病……,还有战争,无精打采的回应:“我不想去盘石镇。”
“不是让你去玩的,这里将会有许多伤众。”
“造反,能让这世道变得更好吗?”余人想不明白。他憎恶蒙古人欺压南人,但郑晟做的这些事情,受难的还是南人,而且比以前更多。
“不会,”郑晟露出让余人很不高兴的笑容,那感觉就像是他问出了一个非常弱智的问题,“造反不会让世道变好,是因为世道不好,才会有人造反。”
像顺口溜一样拗口,但余人能听明白。如果百姓能活下去,有谁会去造反呢?他很认真的说:“你说的那个世道很好,我只在书中见到过。”这些天,他看过一些圣教的教义。
郑晟一脸不屑,“那些都是骗人的,你在哪本书里看见过?那也是骗人的。但是……”在余人激动地快要发作之前,他慢慢的转换语气,很认真的说:“我会尽力去做。”
余人涨红的脸色褪下去,他刚才愤怒的无可复加,但还是没有在郑晟面前发作的勇气。
(四更,四更,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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