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架山东坡日渐繁荣,两个月来发展的像一个山里的小集市。
郑晟离村落三四里路,张金宝领二十个汉子出来迎接。他被割断一指,从张宽仁的亲随变成郑晟的亲信,但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进村落的两边有粗木搭建了瞭望台,山林中还埋伏者暗哨,这里越来越像个山寨。郑晟一路走来,十分满意。临行前,他把自己的一些设想和见识写成文字,交给周光督促张金宝和周才德执行,现在看来留守的青壮这两个月没少下功夫。
“货郎们都来了吗?”
“来了,来了好几天。”
“这些将是首批加入圣教的山民了,他们的地位特殊,不可怠慢。”
张金宝连连点头:“周光负责接待,每天都是白米饭伺候着,每天给货郎们讲述教义,那些人乐的合不拢嘴。”
“货郎能听明白吗?”
张金宝扁扁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说了实话,怕是拆了周光的台。
郑晟心知肚明,“没指望这一次就能让他们成为虔诚的圣教信徒,但教导教义的要长期保持下去,年轻的孩子们要学会识字,这样才能成为我圣教未来的栋梁。”
“香主说的是。”
村落里多了一百多人,但并不拥挤。村民和山民们刚刚学会保持秩序,这里按照郑晟的要求被操练的像个军营。
周光、周才德和周顺都候在村寨门口,远远地看见郑晟来,三人把双手合在左胸前做火焰状,“拜见香主。”圣教的礼仪开始初入人心,口诵弥勒变成圣火礼。
郑晟还礼,一行人走进村落。快到住处的院子门口前,他干脆的扭头吩咐周光:“我在村里呆不了几天,明日举行入教仪式。”
“遵命!”这个读过几年书,由明教入弥勒教的儒生是弥勒教残部中地位提升最快的人。张金宝和周才德也必须对他另眼看待,因为他统管着传教的人。
在下坪之战没有爆发之前,郑晟便制定了吸引山里的货郎加入圣教的战略。货郎们是山民接触外面世界的触角,就像是大山呼吸的鼻孔。控制了货郎,就等于控制山里的生活命脉,山民的生活必需品几乎都来自那一担担晃悠悠的挑子。
次日,货郎的入教仪式由周光主持,他朗读了烂熟于胸的教义,让货郎们齐身对圣火三鞠躬行礼,朗读圣教三句誓言: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怜我世人,飘零无助,恩泽万物,唯光明故。
光明慈父,知义知情,启我澄心,苏我明性。怜我世间,魔尘坌染,除恶扬善,唯光明故。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十二常宝,普启诸明,音引路,无量净土。”
这些便是入教的礼仪,没有跪拜,也没有誓言,他们只是圣教的信徒,不是入册的教众。郑晟身穿灰色的布袍坐在角落里观看了全过程,他神秘的身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
礼毕后,货郎们当日全部离开,他们将像种子一样散播在山中各处,接替郎中成为山里的第二波传教力量。
深夜,山风呼啸,冬天快来了。
幽暗的油灯下,郑晟正在用蹩脚的毛笔字书写前世的记忆。周光陪在他身边,像个书童。他已完全摒弃了自己从前残缺的世界观,成为郑晟最忠实的拥趸。原因——除了学识,还有实实在在的地位。
郑晟的字很丑,但下笔很快,其中夹杂着许多简体字。周光阅读他刚写好的文稿,凑空询问不明白的地方。随着阅读文稿的增多,郑晟在他心中的地位已不下于彭莹玉。
火光下,郑晟的侧脸红彤彤的,神情专注。周光在思考两位传教者的区别:“彭祖师和郑香主,他们都在想开创一个时代,只是彭祖师把希望寄托在弥勒佛身上,而郑香主只相信自己。”
“好了,”郑晟放下笔,转了转酸胀的手腕,“今天我只写这么多,你拿去誊抄一份,再结合经文,把我的文字变成顺口的揭子,便于传播。”
“遵命。”周光小心的把文稿收到一边,要等待上面的墨迹干了才能卷起来。
他回到桌前,说出藏在心里说很久的担心,“货郎们大字不识一个,我看他们未必能理解香主的苦心。”
“他们不可能明白,你要长期考察,最好能从他们中挑选七八忠诚能干的人出来,编入教众。”郑晟转身拿起葫芦瓢在水缸中舀了一瓢清水,咕嘟嘟的咽下去,“现阶段无所谓理解,先囫囵吞枣把他们吸收进来,再让山民们感受到加入圣教的好处,便足够了。”
他竖起一个手指,“加入圣教的山民能从货郎那里得到廉价的货物。”他竖起第二个手指,“圣教的货郎在翠竹坪不受欺辱,能顺利进行交易。”他再竖起第三个手指,“如果王中坤他们还能赚到钱,那就完美了。”
圣教信徒控制了山货流通的所有环节,山民们很快能见到加入圣教实实在在的好处,这是以利诱民。不可能让信徒们都产生崇高的理想,就像多数弥勒教信徒也只是祈求佛祖保佑。
“莫说他们,就是你又能看明白多少我写的那些东西。”郑晟把瓢扔回水缸,心中感慨。他学过的历史和政治,是后世几百年精英对社会的思索,是无数鲜血融汇的经验,“村里是不是还有人对弥勒教念念不忘?”
周光心中咯噔一下,默默的低下头。
“不用说我都知道,有些人看见了粮食,便忘记当初饿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