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这样,或许刚才被一颗炮弹击中还会干脆一点。少些痛苦,更少些这种绝望的煎熬。程子介悲哀地看着那仍然静止不动,没有攻击自己的丧尸,大声喊道:“来啊,为什么不来?你害怕了?”
丧尸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它还是静静地附着在下水道壁上,像一团黑色的泥土。程子介突然笑道:“你再不来,我可要走了。”
丧尸没有动静。
于是程子介翻过身子,拖着两条受伤的腿和一只依然没有知觉的手臂,用仅剩的那只握着手雷的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在潮湿黑暗的下水道中向着前方慢慢地爬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爬,只是觉得至少不能躺在这儿等死,不能什么都不做。它要是不攻击,我就爬。爬一步算一步,反正顺着这下水道爬,总会离双河近一点的。程子介想着。亲爱的,你们肯定不会想到,你们的丈夫现在正满身泥水和血污,绝望地在海源的下水道里艰难地爬行着。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有多么爱你们,多么舍不得你们,多么希望死得离你们近一点……
但是那丧尸也只是一直在下水道的侧面墙壁上缓缓地蠕动着,不远不近地跟随着程子介,依然没有发动攻击。它要干什么?它是发现了自己情况危险,所以懒得花费力气攻击了吗?它在等待着自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吗?程子介想起了有些食腐动物,会在目标死亡前远远地看着,等他一死,就会扑上前来大快朵颐。
没想到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不给自己。程子介突然停下动作,大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随后又咬紧牙关,继续爬了起来。每爬一步,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像被撕裂般疼痛难忍,一阵阵的晕眩也让他喘息不止。
前面的下水道逐渐干燥起来,然后出现了一处分叉口。丧尸仍然没有攻击,程子介也懒得理它,停下来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想要休息一会。就在这时,突然前方的一个分叉口处闪出两道微弱的灯光,接着是哗啦啦拉枪拴的清脆声音,伴随着一声低喝:“什么人!”
没想到这儿还有叛军士兵。程子介没有答话,而是又继续慢慢地爬了起来。来吧,来,你们也来,多拉几个人陪我一起。程子介紧紧地捏着手雷,向前探出手肘,撑在地上。然后将自己僵硬而沉重的身体艰难地拉向前方,前进了一小段距离。接着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对方显然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开枪攻击。一道光柱照射着浑身伤痕,衣服已经支离破碎的程子介,突然有个士兵开口道:“好像是平民?他好像受了伤,身后也没有其他人——等等,那是什么。”
“变异丧尸!开枪!”另一个声音下达了命令,程子介只听见啾啾的枪声,然后几串子弹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射向身后不远处墙壁上的那头变异丧尸。消声器?程子介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果然,前方那几位士兵端着的枪枪口上都装着消声器,似乎是军中最先进的冲锋枪。
好主意。有了消声器,枪声就不会引起敌人或者丧尸的注意……他们是哪儿的部队?一共四个人……迷彩服……钢盔……是海源叛军派出搜捕自己的特种部队吧?不管那么多,现在是好机会……他们的注意力被那头丧尸吸引,自己可以趁机爬过去……
那头丧尸灵活地在狭窄的下水道中来回乱跳,躲过了绝大部分子弹。少量的子弹穿过它的身体,却像是穿过流水一般毫无效果。一位士兵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喊道:“不行!子弹打不死它!”
四人中领头的那位军官喊道:“保持射击,它也害怕子弹。”说着掏出一颗黑乎乎的圆筒状的手雷,拉开保险栓,对着那丧尸投掷了出去。手雷在丧尸附近爆炸,却没有弹片或者冲击波,而是飞溅出大团的火焰,那丧尸身上马上被点燃,火焰熊熊延烧起来,覆盖了它身体的大部分面积。丧尸凄厉地嘶喊着,突然带着一团火向来路飞快地退了回去,终于没进积水中,消失不见了。
趁着丧尸被士兵们攻击的机会,程子介已经爬出了一段距离,但是仍然有两小团火苗落在他身上,然后凶猛地燃烧起来,让程子介闻到了到自己皮肤被烧焦的臭味。那军官赶走丧尸,马上喊道:“快,去帮那个平民把火扑灭!”
两位士兵收起消声冲锋枪,飞快地跑了上来,手忙脚乱地扑灭了程子介身上的火苗,然后其中一位架起程子介的身体,弓着身体在狭小的下水道中离开了那一大团燃烧的火焰。
“快走,这儿的氧气很快会被火消耗光。我们还好,这平民这么虚弱,肯定坚持不住。”那军官挥手示意士兵们撤离,程子介无力地听着,没有再试图和他们同归于尽。海源的叛军都是视平民如蝼蚁的,他们却问都不问一声,就对自己伸出了援手。这么重视平民的,应该不会是海源的部队……
一名士兵架着程子介,另一名断后,而那军官就在程子介前头,边走边问道:“你是哪儿的平民?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又被变异丧尸追?叫什么名字?你别害怕,我们是人民军队,会尽力帮助你的。”
程子介只是呻吟了一声,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回答。
军官没有再追问。几个人一起来到前面下水道的分叉口,转向其中一条。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的下水道突然有一段变得宽大起来,像一个小房间,墙壁上有些粗细不一的管道交错。这儿能容人直起身子,而头顶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