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捻起茶杯盖子,轻轻拨了拨茶水上面的浮叶。恰到好处的温度,蒸腾得茶香四溢,他拿起茶盏,轻轻地凑到鼻边,停顿片刻,轻声说道:“不过,虽说只是个普通女官,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听说,那姜思曾经被誉为荆州第一美人,父亲经营了好几家大型酒肆,也算是富甲一方,见过几分世面的。”
楚邺点头,表示赞同:“管理香阁坊的郑尚宫,是个很挑剔的人,她的眼光十分独到。能被她选中的,必定是极其出挑的。你的确应该小心。”
听楚邺和洛川都这般说,云歌也收了顽皮的姿态。
此次送进楚明宫中的,共有六人。为了避免日后罗乱,只有成绩最好的,心思最细腻的才会经过特殊培训。而其他,不过是普通的女子而已。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她与姜思着实是很强劲的对手。稍有不慎,自己进入楚明的唯一机会,就会被剥夺。
“我明白。”云歌严肃地说:“我会努力的。”
洛川挑眉,一脸挑衅地问:“云歌,太后这般将你往外推,你真的情愿?要知道,被送到楚明,你的地位未必有今日这般辉煌,说不定会被楚明皇帝忌惮,终身不得受宠。大王待你不薄,想来日后封为夫人也说不定,你真的舍得离开?”
云歌微笑,“身家性命,若是能由我决定,便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了。”
楚邺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不过,不论是去楚明,或者留在端国,我都会尽到自己的本分的。我此番闯下大祸,太后防着我,也是应该的。能够为端国尽到云歌的一份力量,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洛川嘴角一撇,目光却看向楚邺,“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不像是心里话哦。”
楚邺皱眉,“好了好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清闲?不是要处理你八哥的后事吗?留在这里能解决什么问题?!”
洛川见自己真的把楚邺说烦了,只好将香茗一饮而尽,然后抖了抖衣摆,站起身来。
“今日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八哥名义上为美儿的兄长,本应在城外做亭长。他的死丧,是要上报朝廷的。可时间这般凑巧,又寻不到尸身,我担心一旦查起来会对美儿不利。所以特地来找你,看看能不能安排一个别的理由。”
云歌停住婀娜的脚步,将水壶放下,她也坐了下来。
原来,曾经王后口中那个不学无术的亭长,就是那日刺杀她的人。
现在是关键时期,若是没有一个合理而又值得人们信服的理由,丞相的确会拿着此事大做文章。
楚邺思索片刻,然后沉声说:“听闻最近,城外的部分村落经常有山匪出没。我潜了几次人过去追查,还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对方神出鬼没,且行踪诡异,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为官宦,百姓却并未受到太多叨扰。几个大户人人自危,是一个很棘手的案子。若你不在乎你八哥死后的名声,让后人怀疑他是否也为富不仁,便用这个由头。想来,不会有人会怀疑的。”
洛川犹豫了片刻,也只能点点头。
对外,八哥向来表现得嚣张跋扈,这个理由,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八哥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维护虞美儿,让她不至于孤苦无依,他才涉险做了这份差事。
洛川知道,他之所以蛮横无理,也是为了让他人不必忌惮虞美儿还有这样一个哥哥。
洛川的落寞与无奈,云歌看得出来。
仅几日的接触,云歌对洛川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他曾经捏住过她的脖子,想要杀了她。可归根究底,他也是个侠义之人。比起后宫那些表面逢迎实则阴险的人强多了。
且他待虞美儿的心思,让她更加敬佩。
哪怕收到了虞美儿拒绝出宫的信件,他依旧笑颜面对。
那笑容背后,有几分苦涩,恐怕只有他自己才会知晓了。
……
将药粉仔细地收回到盒子里,云歌摘下手套,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其实,对于云歌而言,将军府的日子,并没有宫里轻松。杨夫人因为丞相一案,暂且留在崇明殿,偏偏苦了她一个人留在将军府,与那个侍妾玉兰大眼瞪小眼。
玉兰的地位不高,可作为唯一的侍妾,她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将军府再无其他管事的,下人们也只好听了这个暂理主母的话。
云歌样貌出众,楚邺待她的态度又极为不同。同样身为女人,神经再大条也能感受到一丝不妥。所以,只要有云歌在场,玉兰审度提防的眼睛就从未离开过她。
为了躲避这个磨人的妖精,云歌白日里尽量留在房间里,或是练习嬷嬷教给她的技艺,或是翻看杨夫人留给她的毒书。
可人是铁饭是钢的。晚上的那一餐,她是注定躲不过的。
红木圆桌前,玉兰狠狠地剜了云歌一眼,拿起筷子,悉心地为楚邺布起菜来。楚邺的表情看起来极不情愿,可在一屋子的下人面前,他实在不好拨了她的面子,只好勉强承受。
伺候完楚邺,她又招待起聂大娘,一口一声的娘\亲,叫得惹人发麻。
即便久居深山,可聂大娘一看便知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楚邺与云歌失而复得,她高兴极了,昨夜拉着楚邺说了一夜的话,今天看着云歌和楚邺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顺眼。
玉兰的殷勤,反倒显得多余了许多。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