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身陷囹圄面对一个个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中国人后,名川千美彻底迷惑惘然起来——支那人粗鄙野蛮,怪不得天皇阁下要大举进攻呢?想到这里她猛地一抬头,先前眼中的惊恐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挂在嘴角的一丝讪笑。
“慢着——”眼看着双方就要拼个你死我活,此时一直沉默着的陈一飞终于说话了。他轻轻一拉泠威的胳膊:“兄弟!先别忙,听飞哥一句话——”而一旁站着的唐鹏却早已没了主意——他觉得两边都对又都不对。一边是换命的兄弟一边是亲生哥哥,除了干着急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看到一直信赖着的飞哥终于站出来说话了,他忙将一双惊恐的眼睛看了过去。
泠威甚至连眼角都没有动一下,而拿枪指着他太阳穴的杜震宇却不禁暗暗一惊——好冷静的家伙!被枪顶着脑袋了手都没有抖一下!想到这里他更加不敢大意起来——毕竟这家伙的弩机对着上官燕。而杜震宇识货——这个叫泠威的手里端着的正是如假包换的精钢连弩,这么近的距离那弩箭绝对能将两个女人来个对穿。
“飞哥知道日本人杀了你全家,还有整个水西村的乡亲——”也不管泠威是否听进去了,陈一飞只管自顾自地说起来:“这一路我和整个唐兄弟也看到了,小日本做起坏事儿来那是比狼还狠毒。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我、唐兄弟和那些女人怕是和那些被扔进水井里的人一样,早就去见阎王了——”
边上的杜震宇微微一愣,握枪的手也微微抖动了一下——他似乎隐约猜到了发生在这个庄稼汉子身上的惨剧。
“但这是一个被绑住手脚的女人啊!在没有搞清楚她干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就杀了她,你觉得这像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做的事情吗?还有挡在她前面的这个叫什么上官燕的女人,她可是一个中国人,并且还是打日本人保护咱们的国军中校——为逞一时之快杀掉两个女人值得吗?”陈一飞边说便将一只手按在泠威端起的精钢连弩上。
“妈的!什么逞一时之快——日本人杀我全家,杀我全村甚至连妇女小孩儿都不放过!他们烧杀qiáng_jiān的时候想过吗?”泠威突然猛地将弩机一抬抖落陈一飞的手臂,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男人如同嗜血金刚:“全村一千多口一个都不放过,整个广场躺倒黑压压的一大片,天上全是乌鸦,大路小路每一个院子屋子,都是被砍了头的男人和扒光衣服被捅死的女人,村外的水西河都被血染红了——”说到这里从不落泪的泠威终于眼泪夺眶而出。
陈一飞说不出话来,杜震宇说不出话来,挡在前面的上官燕也说不出话来,包括名川千美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整个屋子内死寂一片,只有泠威粗重的喘气声。
“——”杜震宇想说什么,但嘴巴张了张却也不知说什么好。随着抬起的右臂猛地一松顶着泠威太阳穴的勃朗宁手枪也放了下来。
“血债血还,天经地义——泠威兄弟!飞哥以后就陪着你走遍南京跑遍中国,到死也要把这仇报了!但目前这个女人还不能杀,她可是日本特务在南京最大的官了!她要是死了那些藏着的日本特务就再也找不到了——”说到这里陈一飞再次抬起手臂,将泠威端着的黑鹰连弩按了下来。
泠威终于没有再胡乱动作,他静静将搭在精钢弩机上的羽箭取下放好。然后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名川千美——那表情似乎在说,暂时饶你一条狗命,时机一到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剑拔弩张的局势终于缓和下来,一颗心放进肚子里的唐鹏终于有闲暇和杜震宇说起话来。
“好了!既然都来了那就暂时呆在这里吧!这房子是南京军统的高级联络站,呆在这里总比在兵荒马乱的南京城转悠要好得多——”似乎想为刚才的举动做些补偿,略感内疚的杜震宇沉思片刻便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边说边偷偷瞅了瞅坐在角落里的上官燕,看到女人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也便暂时心安下来。说实话经过刚才这一闹——他并不指望在场的都听他的——管他呢?成子肯定是不会走的,剩下的自己只关心这个亲生弟弟和上官燕,至于其他人——走与不走都和他无关!
“——”唐鹏欲言又止。
“是不是还想着你那个什么仙儿?”知弟莫若兄!虽然二十多年来从未谋面,但是毕竟有着割不断的血缘,这其中当然包括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
“嗯——”唐鹏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要不我还是回教堂吧?”
“成子!陪着我兄弟去把那个女人接过来——”虽然成子刚才给自己来了那么一处,但杜震宇相信孰轻孰重这个得力手下还是能拎得清的——至于“眼镜”陈一飞和水西村少东家泠威,也不知是内疚还是什么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还是不麻烦这位成子兄弟了!我们正好回圣约翰教堂,就和堂兄弟一起去吧——”许久没有说话的陈一飞终于开口了,但语气却是同样的冷冰冰。对一旁的泠威他连商量一下的眼神都没有,因为陈一飞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其实胸中藏着一把火,只有和自己在一起他才能尽情燃烧。
“那好!一起过来也好——”杜震宇气色缓和了许多。
“你错了!我俩只是把唐兄弟和凤仙妹子护送过来,至于这地方——”陈一飞斜眼看着满脸疑惑的杜震宇:“老子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