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你们真要走我也不强留了——”明清远突然转身厉声吩咐道:“勤务兵!拿些弹药过来——”
随着两个小兵蛋子将一捧各式弹夹和十几个39式卵形手榴弹放在三人面前,明清远微微一笑:“有枪怎能没有子弹呢?这些你们拿着,好好打日本人。”
包括陈一飞三人在内,众人又是一愣。
“用完了再来取——我明清远的就守在这里!阵地在我就在,想通了就来找我——”说到这里明清远一扭脸,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掩体内。
当唐鹏、陈一飞和齐烈阳在上元门国军教导总队的哨卡内和明清远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南京城北下关码头一处戒备森严的防御工事内同样是气氛凝重。
驻守在下关码头的是日军第11师团天谷支队第3大队,上级给他们的命令是沿扬子江一路向西占领下关码头,然后构筑工事等待总攻开始。
此时坐在防御工事内的天谷支队第三大队大队长冈田佑二中佐一脸严肃,而站在他前面的第4中队长中队长铃木勇太更是噤若寒蝉,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初冬时节的阳光透过刚刚砌就的窗户洞照进来,将地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冈田佑二背后大日本帝国的膏药旗在“武运长久”四个大字的簇拥下,显得格外阴森惊悚。阵阵冷风也不识时务地钻了进来,直吹得里层棉衣早已被汗浸透的铃木勇太不住哆嗦。
“混账没有的东西!一个小队连两三个支那散兵游勇都奈何不了——”很显然冈田中佐被铃木勇太带来的战报激怒了,他无法理解骁勇善战的部下怎么就会被被打得落花流水。
“哈依——”铃木勇太连忙腰板一挺,接着深鞠一躬不敢抬头再看一下。
“算了!铃木君,此事到此为止——山室宗武师团长有令,所有部队按计划原地驻守。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击,你已经违抗军令了——”
“哈依!可是——”
“混账——”日军一向军纪严明,冈田佑二没想到铃木勇太敢公然顶撞自己。他甚至不等这个家伙说出口便叫骂着冲上去,抡圆了了胳膊左右开弓就是一通耳光,直打得铃木中队长鼻青脸肿。
“你若再敢违抗军令,军法从事——”冈田佑二依然是一脸铁青。
“哈依——”
“出去吧!”似乎觉得差不多了,冈田佑二才摆摆手命铃木勇太出去。——其实他何尝不想借此机会拿下上元门这道关卡呢!只不过上级再三腔调不准轻举妄动,并说这是新接任的华中方面军总司令朝天宫鸠彦王中将(原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因患结核病回国治疗)的亲笔命令他才没有轻举妄动。
支那猪!就让你再张狂几天——等攻进南京的那一天,我让你们尝尝日本刀的厉害!
虽然这几天出奇的平静,日本人的飞机也没有再不分昼夜的狂轰滥炸。但远在几百里外的杭州却并不安宁,因为在那里正进行这另外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经过一天一夜的辗转奔波,杜震宇终于在12月6日拂晓前赶到了距南京200多公里的苏州。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他就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马上就把那份日军攻城计划搞到手。但他知道这一切急不得!特战工作不同于战场上的砍砍杀杀——它需要的是缜密的计划、冷静的头脑和过人的胆识,哪怕一次微小疏忽就可能前功尽弃。所以这一路上尽管看到了无数流血死尸,听到了无数的凄厉哀嚎,他也没有敢耽搁一下。他只有将眼中的泪水静静擦干——祈祷这黑暗的时刻能赶快结束。
一进苏州城杜震宇便直奔吴中区溪翔路215号“百年堂”药店,那是他执行此次任务的唯一联络点,只有在那里才能够找到代号“夜莺”的特工,才能顺利完成“断箭行动”。
当杜震宇急匆匆赶到溪翔路215号“百年堂”药店的时候,天色才刚刚大亮。大街上行人还很少,两旁鳞次栉比的酒楼店铺也只稀稀拉拉几家开张营业。苏州已被日军占领,炮火和硝烟虽渐渐往西北方向的南京飘去,但被蹂躏的人们仍然心有余悸——这兵荒马乱的保命要紧,谁还会冒死挣这点儿钱。
瞅瞅四下无人注意,杜震宇才悄悄走到“百年堂”药店门口,对着紧闭的大门敲了起来。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两紧一慢,连敲三遍——这是军统街头约定的暗号。
“谁啊!这一大早有什么事儿吗?”随着敲门声过后,里面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老家三叔捎信儿过来了,说庆儿治病的药引子找到了!让大伯有时间去取一下!”
“都有什么啊!”
“灯芯草、野猪胆,还有三两霜打的桔梗!”
随着杜震宇平仄有致地回答,大门“吱呀“一声开来。里边一个小伙计走了出来:“这位先生里边请——”然后手一伸将杜震宇让了进去。
掀开里屋的门帘,杜震宇一愣——其实在来苏州的路上他已经预感到和自己执行一起任务的可能是一个女人,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女人——雅若空谷幽兰,简如琼娘素缟,洁如秋蝉清饮,艳如红梅迎雪。
一身浅蓝底泼洒着阴柔碎花的旗袍,小巧的立领藏着纤细白润的脖颈,裹住曼妙的身材。珍珠耳坠,翠玉手镯,绿宝戒指,恍如在乌衣巷口夕阳斜,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正撑着一把油纸伞,袅袅地从雨巷中穿行于婉约词派韵里的愁与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