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当天下午,捷儿回了王府见卢八娘,小心翼翼地问:“母妃,你是不是猜到了?”
卢八娘微微一笑,“愿意告诉母妃就说吧。”
“我陪哥哥去孟府时,无意间看到了她的一幅画,还以为是一位老先生所做,就请了她见面,结果没想到她那么年轻,而且谈起画来特别投机。后来哥哥和表姐开始躲着我说悄悄话,又让我帮他们挡着舅母,我就无聊地找她说话。”
“她教我怎么画人物,特别是飘逸的衣带和眼睛的神采,而我则教她画静物,还有调色。母妃一定能看得出,她的画风与我们完全不同,而我们都很喜欢对方的画。”
“后来,我便从孟表舅那里探听到了她的身世,一下子就有了建一间画苑的打算。因为我不想她永远寄人篱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捷儿跪坐在母妃的膝前,将头靠到母妃的身上,很平静地慢慢讲述起来,“她其实是柴氏女,冒姓陆。”
我听说还在当今皇上即位前,柴家因为谋逆男丁尽诛,妇孺皆被发卖,她的母亲因为是陆氏女便得以逃回陆家,过了些日子才知道肚子里已经有了她。幸亏生下来是女孩,陆家家主才在她母亲的拼命恳求下同意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被记在陆家一位叔叔的名下,但其实一直跟着她母亲生活,也随着母亲改嫁过,但最终还是与成了寡妇的母亲又回了陆家。就在她到了成亲的年纪时,陆家正好为皇上所忌,她就成了陆家拉拢有兵权的孙家的工具,给孙家久病的儿子冲喜。
结果,她刚嫁过去没几天,孙家的儿子就死了,她守了寡。这时候陆家还是倒了,被流放出了京城,而孙家呢,也对她变了脸,想让她殉了死去的丈夫。
本来孙家已经将她关到了一间屋子里,准备饿死她,可是她却想法子跑了出来,找到她的寡母。两个无依无靠的妇人,为了生存只得在外摆摊卖画,受尽了欺凌,碰巧她们遇到了孟表舅。孟表舅可怜她们的遭遇就将她留在孟府,请她们教授表姐和表妹们。
她的母亲到孟府没多久就去世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孟表舅虽然仗义,又慧眼识才,可是毕竟是男人,内院的事也管不了太多,她在孟府也受过不少的委屈,听说孟鹤就多次纠缠她,她誓死不从,后来又有慧表姐帮忙,才在孟府里立了足。
捷儿平平淡淡的语气里透出无限的心痛,“我对哥哥流露了要建画苑的意思,哥哥和慧表姐都非常赞同,慧表姐还把她推荐给我,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
卢八娘听到这样的故事,心里也觉恻然,但还是向捷儿道:“你哥哥现在还以为建画苑是他帮你想出来的主意呢?”
“是,是我故意引哥哥和慧表姐的,因为我想瞒着大家,”捷儿羞愧地低下头,静默了一会儿,他又抬起来看着母妃,“不过,我确实认真想过,建画苑对淮北王府是有利的,对哥哥也是有利的,还能帮我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我虽然骗了哥哥,但是决不会做对不起哥哥的事,”捷儿摇着母妃的腿,“母妃,你能帮我瞒着父王和哥哥吗?求你了,母妃!”
卢八娘有了猜测后确实没有对司马十七郎和旭儿说,但是她不可能就此答应了捷儿,只是温和地问:“你想好了将来要怎么样吗?”
“母妃,我们在一起除了谈画,什么也没说过!就连她的身世都是我从孟表舅和慧表姐他们那里套问出来的。”捷儿急切地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真的!”
看平时云淡风清的捷儿急赤白脸地解释,卢八娘心里略有不忍,“母妃当然信你,只是你长大了,做事总该有个章程。”
“其实我早想好了,既然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奢求,只这样,能在一起作画就很好。就是我回淮北了,她在京城,我们也可以共同对着一轮明月作画,与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捷儿说罢,再恳求地望着卢八娘,“母妃,别告诉父王和哥哥,我不想让他们又添烦心事,他们已经够忙了。”
“而且我不会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永远不会,只默默地藏在心底!”
“可是,捷儿……”
“没什么可是的,母妃。”捷儿很果决地说:“只我们母子二人知道就好了。”
“好吧。”卢八娘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公开捷儿秘密并不可能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而且她还希望这不过是捷儿并不成熟的想法,他再大一些也许就会改变。就像旭儿曾经那么喜欢贺氏,现在不是也与慧娘情投意和吗?
但是看到捷儿眼里执着的目光,她又疑惑起来,捷儿会改变吗?
司马十七郎和旭儿知道捷儿的这一段感情又能怎么样呢,对于捷儿要娶一个再醮女,他们恐怕还不会有自己宽容呢,还不如就先隐瞒下来,反正正如捷儿所说,他们的事情已经够多够烦心的了。
卢八娘压住了心头对捷儿的担忧,全力以赴地将旭儿的亲事办好。毕竟旭儿的亲事就在眼下,而在京城为世子办一场世纪婚礼实在是一个大工程,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问题。
倒是司马十七郎见卢八娘如此严阵以待,不免要宽慰她,“只要不出大错就行了,不必每一件事你都要亲自过问。”
卢八娘并不肯听,“别的事我都可以交给别人,但儿子的亲事我一定要自己把关。”于是从旭儿的内衣、新房的布置到迎亲的仪仗,她每样都非常仔细地看过,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