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林月见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喃喃:“你从前说除了我……”
“那是从前。”李君同生生打断林月见的话。
恍惚间,是林月见的低声喃喃:“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错。”李君同瘦削的脸庞上浮出一丝笑,难看非常:“林月见,其实我只是厌倦你了。你没办法让我做父亲,你没有什么好的家世背景。你能给我的不过是一具身子一颗心,可是你的这具身子这颗心,我已经不想要了。”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哄闹,林月见脸色煞白,直到李君同跨上马背驰出东门,仍旧没能缓过神来。
李君同不住加鞭,坐下白马双蹄翻飞,耳边风吹猎猎。他忽然抑制不住哭出声来。他知道他已经实现了多年的愿望,他喜欢的女子为了留住他,不惜摒弃多年的骄傲,而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如果生死不用丈量,如果情爱无须掩藏,他和她,是不是可以快乐一点?
快乐过后呢?要他一个人面对寂寂长夜,还是要让她看着他的灵位度过一生?
上天,怎可残忍如斯!
李君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再回头时,柏城在地平线上,已成了小小的一点。
这座城从此再不属于他,就像她,注定不该属于他。
李君同没有料到自己会折回柏城。正午时候阴阴天色终于变得更加深沉,酝酿了许久的雨哗啦啦的落,转瞬间便侵袭了整个天地。
一行人找了家临近的小客栈住下,雨滴连成线儿从房檐边上滑落,汇成道道雨幕。
李君同什么话也不与人说,对着雨幕出神良久。
“君同。”身后有人唤他。
他回过头,眼前的女子笑意浅淡身线袅娜,却没有那双桃花眼里浓烈的爱恨。是了,他爱上的女子爱憎分明,一双桃花眼举世无双的美妙。
李君同狂奔起来,跑到马棚里随意牵了一匹骏马,长鞭挥舞,骏马载着瓦蓝衣衫的男子在雨雾中渐行渐远。
他忽然就不想放弃了。
回到柏城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晚睡的人家还亮着灯,能勉强为李君同照个路。其间还遇上被哒哒马蹄声招来的衙役。
团团衙役将李君同围住,为首的高举了灯笼,待看清浑身上下都被雨淋了个透的人是前一任州刺史,惊了一惊:“李大人?”
李君同从马背上翻下身来,无力的摆了摆手:“帮忙换匹马来。”
“大人深夜还要骑马去哪儿?”开口的官差常年负责刺史府一带的治安巡逻,与李君同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莫不是,要回来接林夫人?”
李君同摇了摇头,灯笼的光实在微弱,打在他脸上,越发衬得面无血色:“有东西落在府上没带走罢了。”
“哦!”官差长长叹了一声,扭头吩咐了几名小兵去牵马,自己则将伞打到了李君同头上:“只怕大人还是免不了要见一见旧人了。打你走后,林夫……林姑娘便在刺史府前跪着,现在还不曾离开呢!”
“什么?!”李君同眉头紧皱,握紧手中雨伞跌跌撞撞跑进雨雾之中。
刺史府前一对石狮仍旧精神,李君同远远便看见了那对石狮,以及,跪在石狮的娇弱身影。
那是,他的爱人,他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