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没有大亮,辰州城中的湖广镇军营便已经是一派忙碌之景。
一支支火把将整个军营照得透亮,将士们正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骑兵们将战马从军营旁的马厩中牵出,安上马鞍、马镫;辅兵们将承载粮草的车辆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其余各兵种的军士也在忙着整理行装,检查各自的武器、盔甲等。
出发在即,新兵们都是满脸的兴奋和激动。毕竟,他们之前从没有上过战场,对战争的了解仅仅局限于老兵的叙述,还不能深入地了解其残酷性,因此在出征之前,内心中的好奇和兴奋要远远多于恐惧。
看着跃跃欲试的新兵们,军官和老兵们却是满脸的严肃,在心中不停地感叹:这帮只训练过三个月、丝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生瓜蛋子,到时候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
庞岳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吃过刘冰儿亲自下厨做的早餐之后,又经不住她的执拗,只得让她帮着自己套上铠甲,披上红色大氅。临行前,二人依依惜别。
告别了刘冰儿,庞岳与同样披挂整齐的亲兵队一起出了总兵衙门,直接前往了东门外等待大军集结。
上午辰时许,城中的军营方向步声雷动,出了留守辰州的虎贲营之外,湖广镇的七个营共两万大军依次从军营中向东门外开去,先在那里作短暂停留,经过总兵官庞岳的点将察兵之后,再正式踏上征程。
向城外开去的湖广镇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紧握着手中的兵器,迈着整齐有力的步子行走在城中的街道上。有甲的军士披挂整齐,无甲的军士也都穿戴上了簇新的鸳鸯战袄和红笠军帽,虽未全部着甲。但整支大军的威严军容依然吸引了大批百姓惊叹、好奇的目光。
说起这盔甲的配备问题,前几日龙文周曾经专门找到庞岳请罪,不为别的,因为拒被服厂的工匠们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但无奈大军所缺的盔甲数额实在有些大,还是没能在大军出征前把缺额补齐。如今,整个湖广镇大军编制内所需的铁甲和镶铁叶棉甲都还缺三成多,就连辅兵所穿的无铁叶棉甲也缺两成多,所幸的是鸳鸯战袄不缺,还能保证最起码的军容。
面对龙文周的“请罪”,庞岳只是大度地一笑了之,让他不要自责,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督促工匠们努力打造。把缺额补齐就行。并从留守的虎贲营中调了一部分盔甲出来配给出征的将士。
不久。出征的七个营两万大军在东门外集合完毕。举目望去,只见湖广镇的虎符军旗下,密密麻麻的将士握着手中的兵器如同标杆般耸立。严整的队列、迎风招展的各种旗帜、如林的长枪、闪亮的头盔。鲜红的甲衣,无处不散发着直撼人肺腑的气势。
看着眼前的雄壮场景。庞岳心中荡起无尽的豪情:大丈夫为人一世,能有机会率此王师与敌拼杀,哪怕马革裹尸亦无憾矣!
怀着满腔的激动,庞岳接过兵册,对千总以上军官一一点名。被点到的军官依次出列,大声地回报麾下将士所到情况。
点将察兵完毕,庞岳扫视了一下阅兵台下的将士,心潮澎湃之下,放弃了拟好的演讲腹稿,猛地抓过身边的精铁长枪,斜向上一指,大吼一声:“我湖广镇!——”
台下的回应声顿时犹如平地惊雷:
“必胜!——”
“必胜!!——”
“必胜!!!——”
……
听着这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看着那严整威严的军容,不远处的刘承胤以及其余武冈镇诸将眼中都不禁流露出惊讶之色,而身为督师的朱大典,在震惊之余又对庞岳以及其麾下这支新生的大军多了几分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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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早晨,广东韶州以南二十里余处,某处不知名的山脚
原本一片荒凉的这一带,此刻却是人声鼎沸、战马嘶吼,只见一面面胡乱摇曳、东倒西歪的绿旗下,黑压压的一大片红笠号褂外加金钱鼠尾的清兵正一边胡乱嚎叫着一边四下逃窜,只恨爹娘少数了一双腿。不少人把兵器都丢了,各色旗号也扔得满地都是。一些逃得过急的倒霉鬼不小心跌倒在地,还没等爬起来便被身后涌上来的无数双脚踏成了肉泥。
紧紧追在逃窜的清兵后面的是一支红色衣甲的明军,而冲在最前面的又是几百骑兵。只见这股明军骑兵在慌不择路、陷入了溃散的清兵中不停地来回冲杀,将本来便已七零八落的清军队形冲撞得更加不堪入目。虽然清军中也有不少骑兵,但此刻却几乎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胯下的战马反而使他们的逃命更加方便。
当明军骑兵们完成首轮打击之后,其后的步兵便呐喊着冲入松散的清军队列中一阵砍杀。成建制的军队击杀失去了建制的溃兵,其结果可想而知,不少明军士兵甚至砍得手软也遇不到一个反抗者。
明军步兵们杀累了,就稍微减缓一下步伐,让出一点位置,这时候在外围盘旋了一阵子的明军骑兵会再次如同一阵旋风冲入清军队列中,开始又一轮的冲杀。可以说,明军骑兵和步兵的这一通配合相当默契,连续追了二十里地了从没出现过意外。
歪斜的“张”字大旗下,拼命策马狂奔的张道瀛早就没有了一个月前领兵至此的那种意气风发,满脸都是惊恐,精致的头盔也已经不见了去向,脑后的那根细长的金钱鼠尾在风中不停地乱颤。
听着身后连绵不绝的惨叫和隐隐约约传来的“活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