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二月二十八日)早晨,持续不断的隆隆步伐声和鼓点声中,大批清军按次序走出大营,列好阵势。和前几日一样,最先开始行动的依然是炮兵,将一门门重型红夷大炮推至明军防线前二里外停下,一排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大营方向,令人望而生畏。
与此同时,明军官兵也做好了准备,除了留下负责瞭望警戒的人之外,其余人都按照之前的防炮措施躲避了起来。
没过多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阵阵巨响和大地的不停颤抖,一颗颗大型炮弹再次朝着明军大营猛扑过来。一部分炮弹落在空地上溅起大团腾飞的泥土,猛地反弹之后再次奔向另一个地点,或被土袋土筐消掉动量或直接落在躲避的明军官兵身旁甚至身上,造成部分伤亡。还有一部分炮弹直接命中了帐篷、战车等设施,带出一连串尖锐的脆响和横飞的碎屑。
与前几日相比,明军的放炮经验已经更加充足,各项措施也更为完善。因此,清军的炮击虽然声势不减甚至还有所增加,但明军的伤亡比之过去却大为下降。
今日炮击的持续时间比之前几日要长了一些。当炮击停止之后,来自清军的隆隆步伐声再次响起,而明军营地中军官的口令声也是响成一片,各部官兵紧急奔向自己的战斗岗位。
不过,当明军官兵们准备像之前那样迎击来攻之敌时,却发现对面清军朝着这边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停在了己方火炮的射程之外。似乎不准备再大举进攻。
“督师,看来今日清虏多半不会再大举进攻了!”刚从躲避地点回到了中军指挥台的庞岳发现了清军的动态之后,对朱大典说道。
朱大典点了点头:“昨晚奴帅多铎已派出兵马前去铁嘴湾与水师会合,他知道只要这支兵马进抵长沙城下。我军便不得不回师,因此不会再白白地损耗人马。当前这一举动,无非是想继续对我军施压、拖住我军的步伐,给他们的那支偏师多争取一点时间。我等可不能让其如愿。让大军抓紧时间筹备回撤事宜。休去理会他们!”
昨天晚上,在发现清军分出兵马前去与水师回合之后,朱大典便派出了一队快马连夜赶回长沙城示警,并派人前去通知驻扎在李家湾的武冈镇主力和驻扎在石塘冲的常德镇其余兵马,让他们先行撤回长沙协助城中守军加强防御,同时下令万寿桥的三支明军准备撤退事宜。
“督师放心,末将已经吩咐下去了。”庞岳答道,刚才炮击一停他便让传令兵去通知华山营和泰山营的官兵将粮草辎重装车,他们都是经过相关训练的辅兵。动作绝不会拖泥带水。应该很快便会处理妥当。除此之外。医护司营地中的那三四百活下来的重伤员也会被精心安排好,泰山营会专门腾出一部分偏厢车或马车用于搭载他们。至于那些阵亡的将士,昨天晚上便已经全部火化。装入了携带而来的骨灰盒里,等到回师辰州之后再进行安葬。
朱大典正准备再说什么。西侧山丘和望杆车上瞭望的士卒便发出了预警信号:清军的炮兵又开始装填弹药了。
“督师,快下去暂避吧!”庞岳看见这一预警信息之后赶紧向朱大典劝道。
“好吧!”此时朱大典的神情一点也不紧张,反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一边往台下走一边道:“真乃黔驴技穷!”
……
庞岳和朱大典走下指挥台隐蔽好之后,先前奔向战斗岗位的明军官兵也早已在接到命令之后再次散开队形就近躲避。过了大概只有半刻钟的时间,随着突然响起的阵阵巨响,清军的火炮又一次开火了。
听着那震耳的巨响,感受着脚下地皮的不时震颤,庞岳反倒不如前两天那样担心了。他知道,事情正如朱大典所说的那样,多铎在有了水路这一捷径之后再用大量人命开路的可能性已经很低,持续的炮击不过是他用来震慑和保持对明军压力的一种,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多铎的心理:不愿意再平添伤亡,便只好用隆隆的炮声来显示自己依然实力强大、处在绝对优势的一方。
对这种炮击,庞岳也不是很担心,在己方的将士们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清军的那种专门用于攻城的红夷大炮根本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再者,他也不相信清军的大炮会连续不到从早打到黑,且不说炮管发热以至炸膛的隐忧,清军中随军携带的弹药又能允许他们进行多少次这种效率低下的消耗?
唯一让庞岳感到心有不甘的是,自己明明发现了多铎派出部分兵马前去与水师会合却依然无法采取有力措施进行阻止,多铎也似乎看出了这一点,对行军迹象丝毫不加遮掩,让孔有德等部在夜里大摇大摆地打起火把朝铁嘴湾开进,仿佛就是在等着自己向长沙撤退、给他们让开道路。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令庞岳感到十分地不爽快,但与之同时也有些无能为力,谁让自己的兵力处于劣势,谁让自己没有一支战斗力强悍的水师呢?
……
临近中午的时候,清军的炮声终于消停了下来,看来他们也狠不下心吧炮管打到炸膛为止。炮声一听,清军营地升起缕缕炊烟,这也就意味着上午的炮击告一段落。在这期间,明军官兵们尤其是泰山、华山二营的辅兵也没有闲着,抓紧清军开炮的间隙干活,已经将大部分物资装车完毕,推到了营地南端。估计下午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彻底完工。
中午,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