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神情如常:“原来如此,只是不知大明皇帝的使者所来为何?”
“让我等正式归附大明,接受册封,匡扶明室。为兄也只知道使者的来意,具体条款还未与之详谈。此事关系到我西营十余万老弟兄日后的命运,草率不得,为兄一人也无权做这个主。三弟、四弟却又不在城中,因此只好先找二弟来商量商量。”
“此事的确关系重大。虽然之前大哥已经答应了沐国公共扶明后、恢复江山,但那与正式归附大明却又有所不同。不知大哥的意思是?”
“哈哈,二弟何必如此拘束?为兄这么晚了还大费周章,就是急着想先听听二弟的意思。有什么话直说便可,兄弟之间还要多那外人的客套吗?再说,西营也不是为兄一人的。父皇留下来的这点家底,咱们兄弟四个都有守护之责。”孙可望笑容依旧,不动声色地把李定国踢回的皮球又给踢了回去。
好在李定国也不太计较这个,随之一笑又沉吟了片刻,道:“小弟以为,大哥先不必急着答应明廷的使者。”
“这是为何?”
“若是按大哥当初答应沐国公的,只是共扶明后、恢复江山,那我西营依然有自主之权,不必事事听从衡州,合情合理,世人无可非议。若是正式归附大明,接受其册封,那我等今后便是大明的臣子,一言一行,皆要恪守为臣之道,如若不然,便会失之于道义,令我西营声誉受损。可如此一来,我西营又会受到衡州的羁绊,失去原有的自主,对日后的发展恐怕无益。因此,不如先等上一段时日再视情形而定。”
“哦?二弟能否说得再详细些?”孙可望感到有些意外。当初自己以“共扶明后。恢复江山”为条件换得沐天波归附,很大程度上就是听了李定国的建议,然而其今日的回答却与当日的态度大相径庭。
从本意上说,孙可望是倾向于接受明廷册封的。这并非是他对大明有多少好感,原因主要有二。
其一,只要他得到了朝廷的册封,无疑能以更权威的身份去管辖那些归附西营的原大明文官武将。哪怕是这些人反对他,他也能名正言顺地进行管束或镇压。
其二,如今他虽然被三位义弟推为盟主,但实际上四人的地位是一样的。他的地位远远不能和当初的张献忠相比。如果接受明廷的册封,掌握了谈判权的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让自己的封爵高过李定国、艾能奇和刘文秀三人。如此一来也就有了节制他们的名义。
可乐意归乐意,正如孙可望之前所说,此事他也不能一言而决,得先听听李定国等人的想法。如今的西营四王当中,艾能奇与的他关系一直较好,也很乐意服从他的命令。而刘文秀则一贯紧随李定国的脚步。因此,说服李定国最为关键。只要他和李定国的观点一致了,此事也就再没什么阻力,却没想到李定国居然不大同意。
“大哥不妨先设想一番,如果我等接受了大明皇帝的册封,那么云南便会再次归入大明治下。当大明皇帝重新派遣官吏前来接收各府县之时,大哥应当如何应对?拒之,则与臣子的本份相违,徒留人口实。受之,则大哥之前的布局岂不是白费?再者。若是大明皇帝在某一天突然下诏废除大哥推行的新政、改回旧制,大哥又该如何处置?若是大明皇帝将来听信奸臣的谗言,像对待顺军余部一般对待我等,用种种方式百般刁难,那我等又当怎样应付?总而言之,小弟的意思是,与其自寻束缚换一个封号,倒不如暂时保留自主,抓紧眼下的大好时机让我西营在云南站稳脚更再说。”
说完这些,李定国又反问道:“不知大哥对此事如何看待?”
“为兄的意思是,接受明廷的册封,正式宣告我西营归附大明。”孙可望倒是显得很坦诚,“二弟之前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也无需太过忧虑,为兄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当然早就备下了将来的应对措施,保证能够做到滴水不漏。更何况,眼下大明朝廷所控之地不过数省而已,虽然取胜几次,但依然要面对鞑子随时南下的威胁,不一定有太多精力顾及云南。”
似乎是要再增加一些说服力,孙可望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补充道:“以我西营目前的实力,隆武皇帝不会不知道个中轻重,册封之时肯定少不了你我兄弟二人的郡王爵位。”
李定国轻笑一声,并不以为然:“大哥说笑了,小弟何德何能敢与大哥并列?再者,若是仅仅为了一个郡王封号,又何必费此周折?我等兄弟四人如今已经皆有王号,何需大明朝廷册封?”
“呵呵,却是不然!自从我军入滇以来,想必二弟也已经看到了,虽然崇祯皇帝没能守住社稷、弄得天下民怨沸腾。可大明毕竟延续国祚近三百年,像沐天波那样的忠臣不在少数。这些人心怀大明,在各地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眼下虽然暂时归附了我西营,表面上也是恭恭敬敬,但他们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等?二弟应该也知道,简而言之,无非草寇二字罢了。哪怕是我等自称王号,亦是如此。而一旦我等接受了大明朝廷的册封之后,他们还在暗地里说三道四,那便是对大明不忠,用俗话说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还有进一步的异动,那我等便可以雷霆之势镇压之。大明的郡王处置心怀不轨的大明臣子,此乃天经地义,世人也无可非议。如此,不仅有利于我西营在云南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