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长沙总兵王进才问道,“督宪大人明鉴,如今湖北之鞑虏均已被压制在荆州、武昌两地。此时我军北上,可是去增援定武侯吗?”
“正是!”何腾蛟点点头,“定武侯公忠体国,为收复河山可谓费尽心血。何某身为湖广总督,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人孤军奋战?如今也到了该助他一臂之力的时候了!须知,湖北的百姓也在日夜盼着王师北上,我等又岂可令士民寒心?”
“督宪大人为国为民的一腔赤诚,真乃日月可昭也!若是那定武侯能知晓大人之心,也就不会对大人有如此深的成见了!”湖北巡抚吴晋锡感慨道。
何腾蛟大度地捻着长须笑了笑:“定武侯年轻气盛,有些时候听信谗言也在所难免。何某又岂会放在心上?我等身为大明臣子,当以尽忠报国为首要,不管他人如何看待,只求自己无愧于心便可!”
见何腾蛟当真要派兵北上,在场的众位武将心中反应不一。督标总兵董英、抚标总兵吴承宗等人倒是没什么,毕竟他们执掌的是何腾蛟、傅上瑞等大员的标营,除非何腾蛟也要亲临前线,不然他们是不大可能需要上战场的。而以他们对何腾蛟的了解,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可以近似于公鸡下蛋的概率。
长沙总兵王进才就不同了,执掌着长沙营兵主力的他,甚至用脚趾也能想到,何腾蛟会派谁北上。可此次不同以往,如今湖北清军被压制在两地动弹不得,即便北上增援庞岳、李过,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危险。因此,王进才倒也并不是太担心。略作思索,他便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若是何腾蛟点到了自己的名。大大方方应下来便可。只不过,得多讨要些粮草军械饷银。吃亏的事咱老王可不干。
“哪位将军愿领军北上支援定武侯?”何腾蛟抿了一口茶,微笑着问道。
大厅内顿时一片死寂,一众粗豪的武将此时似乎都成了腼腆的小媳妇,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满脸严肃地欣赏着地砖上的花纹。
何腾蛟倒是显得很有耐心,问了一次便不再问了,慢条斯理地一边品茶一边等着人自告奋勇。
最终,还是王进才坐不下去了。无奈地站起身抱拳道:“启禀督宪大人,末将愿往。只是”
何腾蛟抬手制止了王进才的下文,畅快地笑道:“好c!王总兵勇气可嘉,本督深感欣慰!至于王总兵所担忧的事,本督也都知道,你回去之后可以把所缺的物资列一个清单出来,不管缺什么,本督都给你补上c生准备,争褥动身,北上荆州助定武侯一臂之力!”
说完。何腾蛟又收起笑容,看着董英等人,严厉地训斥道:“你等也身为大明武将。食朝廷俸禄,却只知趋利避害、缩首不前!这究竟成何体统?想躲着不去?本督可不答应!董总兵,吴总兵,本督命你二人也各自统率本部人马,随王总兵一同北上,行军、作战等一切事宜都需听从王总兵的军令。”
这下,董英、吴承宗傻眼了,王进才也是一头雾水。
回过神来之后,董英急道:“督宪大人。不是末将贪生怕死,只是。只是末将率督标营北上了,谁来护得督宪大人周全啊?督宪大人身为”
“住口!”何腾蛟怒斥道。
这时。何腾蛟的首席幕僚娄敬之咳嗽了一声,说道:“东翁,能否先听学生一言?”
何腾蛟稍稍敛了怒容,点点头道:“先生但说无妨。”
“东翁身为湖广总督,派兵驰援湖北固然在职责之内,然则长沙距荆州毕竟有数百里之遥,荆州战况究竟如何,定武侯究竟是否需要援兵,便是需要,则需要援军如何配合,尚且不得而知。定武侯乃国之良将,用兵自有其章法。若是东翁未掌握具体战况,便贸然派出援军,干扰了定武侯的部署,反倒不美。”娄敬之道。
听完娄敬之的话,何腾蛟眉头渐锁,捻须的动作也一时僵住,沉思良久,叹道:“先生之言不无道理,可我等终归不能袖手旁观,令前方将士寒心呐!”
娄敬之又道:“袖手旁观自是不能,以学生拙见,东翁不妨如此。”
“如何?”
“东翁可一面派人与定武侯联络,一面遣一支兵马进驻岳州,随时准备北上。现在驻防岳州的是定武侯与兴国候麾下的数千人马,此前攻打岳州,想必都已经疲惫不堪,辛苦之至,怎能再让这些忠勇的将士们忍受着饥饿伤痛操持防务?也该让他们歇一歇了。东翁不妨拨给他们足够的粮草,让他们先行回原驻地休整,这样也算是替定武侯了却了后顾之忧。”
何腾蛟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似乎还在仔细地斟酌。傅上瑞、吴晋锡等其他文官也大都做捻须沉思状。
王进才、董英等武将先是不解,后来脑子里转过弯之后,顿时面面相觑。而何腾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唔,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
岳州
自从庞岳、李过率军北上之后,驻守此地的便只剩下了陷阵营的一个千总队,由千总冯玉龙统率,以及忠贞营的两千人马,由李过义子李来亨统率。除此之外,还有湖广镇教导营的一队教官负责整训在岳州之战中俘虏的两千余清兵。最近这些日子里,城内以及周边都算平安无事,前线不时有战报传回,也以捷迅居多。
论年龄,冯玉龙只比李来亨年长了几岁;论嗜好,两人也是极为相近,都重枪棒而轻文墨,犹好战场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