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董学成等人才注意到,金声桓与王得仁都身着山文甲、头戴凤翅盔,跟随他俩进来的中下级军官们头戴八瓣铁尖盔、身披锁子甲,士卒均头戴红缨笠帽、身穿鸳鸯战袄并外披罩甲。从上到下,清一色标准的明军打扮,显然是决定与“大清”彻底决裂了。
“你们……你们胆敢兴兵谋反?”被刀架在脖子上,董学成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谋反?董大人说笑了。”金声桓冷笑道,“本将原本就是大明的武官,只不过一时糊涂上了鞑子的当,如今番然醒悟,又如何能叫谋反?若是本将没记错的话,董大人不是满人吧?身为汉人却甘愿当鞑子的狗,这才叫谋天下之大反!”
董学成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
王得仁笑呵呵地上前,拨开架在董学成脖子上的刀,将他从椅子上拉到了大厅中央,甚至还为他整理了一下官服,语气夸张地道:“哎呀,巡按大人,您瞧我这记性!前几天您来找我要银子时我不在,这两天太忙又给忘了,实在罪该万死!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立刻把银子给您送过来,求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发发慈悲,饶了罪将这一回吧!啊?”
在场的金、王部兵将们顿时哄堂大笑。
看着已沦为阶下囚的“大清忠臣”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金声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见火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不要害怕,本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我等既然共事这么久,那便是缘分,如今本将和王副将已跳出火坑。总不能还看着诸位同僚仍旧在火坑里挣扎,不管怎样都得拉上一把。因此,特意为各位同仁准备了两样东西。”
金声桓说完向后一挥手。立刻又有一队士卒走了进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大木盘。木盘里装着“大清忠臣”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团领衫、乌纱帽、束带,全是大明官员的服饰。
“这便是第一样,诸位可按各自现有品级上来挑选。丢了鞑子的顶戴花翎,重新换上这乌纱帽,咱们便依旧是同仁。若是诸位不愿意,”说到这,金声桓眼中的凶光一闪而过,冷笑道。“那也无妨,我这还有第二样。”
紧接着,又有几名士卒抬着一口沉重的铡刀进来,摆在了大厅中央。凌厉的刀锋上,血迹未干。
“新开的刃,方才又特意找抚标营的李游击试了锋芒,甚是好用。诸位都不用客气。”
此时,迟变龙与成大业等人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浑身犹如筛糠。可若要跟随金声桓和王得仁反清归明。他们又实在下不了那个决心。毕竟之前在大明为官的日子他们也都经历过,可谓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直到投靠满清之后才算过上了舒舒服服的官老爷日子。如今要让他们舍弃优越的生活条件。豁出命去反清,他们的感觉可不比砍头好受。
“哟!可千万别吓着了巡按大人,让他慢慢想!”王得仁的表情、语气依旧夸张无比,“要是把巡按大人给吓死了,那老子的银子该孝敬谁去啊?”
在场的金、王本部兵将们笑得更是厉害。
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被王得仁接二连三地羞辱,董学成那强烈的自尊开始克服了部分恐惧,竟壮起胆子哆哆嗦嗦地开口道:“金军门,王军门。本官劝你们还是悬崖勒马,如今我大清……”
“嚓!”话还没说完。董学成的脑袋便从脖子上猛地跌落,滴溜溜地滚出了一丈之外。脖腔内喷出一大蓬血雨之后。整具无头尸身软绵绵地倒下。
王得仁收回刀,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依然热情地笑道:“巡按大人已作出了他的选择,其余诸位大人呢?”说完又走到了成大业面前,揪住他的前襟,把他也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看着王得仁那满是血污的凶脸,又亲眼目睹了董学成的下场,成大业顿时控制不住,一股湿热的暖流顷刻间浸透了裤裆,上下牙齿直打战,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王得仁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再次手起刀落,又一颗人头落地。
紧接着,同样因吓傻而未能及时表态的迟变龙也遭遇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半个时辰前还干净整洁的后衙大厅眼下已犹如修罗地狱。一地的血迹,三颗人头,三具无头尸身,看得人心头直发麻,也彻底击溃了剩余的“大清忠臣”们的心理防线。
“下官……下官愿归附大明!”
“愿跟随两位军门重归大明!”
……
还没到后半夜,金声桓、王得仁便控制了整个南昌城。一千多抚标营清军除了少数顽抗的死硬分子外大都投降,全城的文武官员也有半数归附,余者如董学成等人则被毫不留情地处死。
稳定住了局面之后,为尽快取得隆武朝廷的承认与支持,金声桓又派了幕客雷德复为密使装扮成和尚,携带佛经一部,内藏奏疏,连夜前往衡州将反正情形报与隆武帝知晓。
到天亮时分,全城大街小巷已贴满了安民告示。文中尊隆武朝廷为正朔,并有“劳苦功高,不惟无寸功之见录,反受有司之百凌,血气难平,不得已效命原主”等语。内容倒是基本属实,但问题是金声桓竟在告示落款处擅自给自己和王得仁分别加上了“豫国公”和“建武侯”的头衔。
这一自封爵位的壮举当时也遭到了一擅自些部属募僚的劝阻,理由是隆武朝至今尚未册一个国公,即便是有着从龙拥戴之功的庞岳、王东日也不过是侯爵,如今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