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清军越来越近,岳州营的方阵里最先发出怒吼的是第一千总队两个司指挥部各配备的一门三磅炮。
两颗炮弹拖着尖啸砸进奔跑中的清军人群里,带出两蓬血雨和一些零碎的肉块,整个队形也如同被人突然一搅,猛地颤动了两下。
清军的惊呼惨叫声还没落下,第二、第三千总队各司指挥部的三磅炮也紧跟着打响。有一颗炮弹落在骑兵队伍中,恰好将一匹战马的马头打掉,又在马背上清军军官的胸膛上开了个大洞,随后又拖出了一条惨不忍睹的血路才抵消冲势消失在了尘埃中。其余的炮弹还是落在步兵人群里,血肉四溅,清军的队形如遭雷劈般不停地颤抖。
赵良栋站在队列里看着眼前的一幕直看得口干舌燥、心有余悸,他甚至还在想,要是自己还在陕甘绿营,会不会迟早也会有这般下场。
三磅炮组各发射完一轮,隶属于三个千总队指挥部的佛朗机炮组也依次开火。按编制,岳州营与各老牌主力营一样,第一千总队指挥部配备三门大佛朗机,第二、第三千总队指挥部各配备一门大佛朗机。子母铳装填方式,更加便捷,而且发射的是比实心弹更为恶毒的葡萄弹。
一声声巨响过后,无数小铁珠犹如天女散花般迎头兜过去,前排的清军成片地倒下,队形也越发地混乱。
岳州营的方阵前排,白烟弥漫开来,方阵内的军官们陆续吼出了举铳的口令,密密麻麻的枪管如森林般伸出。
赵良栋在第一千总队预备队小方阵内属于杀手旗,在火器旗的士卒们举起燧发枪的同时,他也和杀手旗中的其他战友一样将长枪平举探出,防止有清军散兵冲击火器旗队形。
如今的湖广镇火枪兵已配备有铳剑,可套在燧发枪的枪管上提供一定的保护作用,已不需要时刻躲在杀手队的队列后面。一般来说,一个火器旗旁边有一个杀手旗在近战时提供掩护已经足够。
在求生**的驱使下,突围的清军虽连遭炮击,但仍潮水般地涌来。
电光石火之间,森林般的枪管一齐开火,密集的爆响连成了一片。对面惊天动地的惊呼惨叫、战马悲鸣声再次传来,
两轮射击过后,对面的清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方阵的近前,留下一片人马尸体之后开始转向,试图从侧翼绕过。
但呈品字形排列的三个方阵侧翼火力也丝毫不弱,枪炮交替发射,狂奔中的清军仍然不时地倒下一片片。
此时的清军虽已心惊胆寒,但为了向前寻一条生路,还是硬着头皮用弓箭还击。
一阵阵箭雨抛射过去,方阵中盾牌后的明军不时有人中箭倒下。但慌乱中的清军反击力度终究有限,能给明军造成一定伤亡却还是扭转不了大局。
岳州营的方阵里也不时传来惨叫,但方阵整体依旧岿然不动。
不到一刻钟,突围的清军在岳州营火力的打击下便被分成了两股,有马的大都绕过了方阵、头也不回地向北狂奔而去。那些无马的步卒就要惨得多,想跑也跑不快,只能咬着牙用手里的弓弩等远程兵器对岳州营方阵进行压制,以求获得一条生路。但武器的差距是明显的,清军的人群里陆续有人倒在枪口炮口下,一片接着一片,不少人绝望之中冲着远去的骑兵大骂。
战斗激烈地持续,清军步卒突围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恐惧、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赵良栋大吼着连连刺出手中的长枪,和杀手旗的其他战友们合力将一伙冲过来的清军散兵击退,大口地喘着气看了看侧前方。只见清军步卒多番努力仍没有多少人能逃出岳州营的火力射程,建制队形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脱离大队四下逃窜的清兵越来越多,军官们根本呵斥不住,甚至某些军官也开始加入逃跑行列。而反观己方军阵,虽然也不时出现伤亡,但相对于乱作一团的清军却算得上牢固无比,这让他感到很安心。
“只可惜没能把那条大鱼留下。”同时赵良栋心里又有些遗憾,他刚才看到那伙逃走的清军骑兵里有一部分战马、铠甲非常精良,似乎是在护卫着什么大人物。而岳州营缺乏战马,当然没办法把他留下。不过一想到前面还有几道防线在等着,他也就释然了,只是感叹自己不能将这头功给揽到手中。
赵良栋想的也没错,就在岳州营截杀从北门突围的清军步卒的同时,飞虎营第一千总队已经紧紧地朝那伙侥幸逃脱的清军骑兵冲了上去。
“哈哈哈,绝对是条大鱼!”飞虎营第一千总队千总杨金鑫在飞驰的马背上畅快地大笑道。虽然前面那伙清军骑兵已经收起了旗号,但他只看一眼对方的铠甲和战马就知道里面肯定藏着大人物。
“弟兄们,大功就在眼前,错过了可就后悔一辈子!”杨金鑫兴奋地朝左右喊道。
周围的第一千总队骑兵们同样兴奋地回应着,马蹄滚滚,溅起的烟尘犹如一条急速向前的巨龙。
…………
天快要擦黑的时候,庞岳登上了城西的永春门城楼。
此时,城内的喊杀声已经差不多平息了,只是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燧发枪响。留在城内没能突围出去的清军大部分已被剿杀干净,剩下的少数漏网之鱼也不断在偏僻街巷中被搜出、杀死。
据进城的各营各千总队回报,城内清军顽抗到最后已经彻底疯狂,巷战时抓了不少百姓挡在前面当肉盾,后来无路可逃又纷纷闯入街边的民居抓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