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蛟放下塘报,又拿起一份据说是由驻守岳州的湖广镇第一戍卫营送来的敌情通报。这份通报上写得更详细,甚至还注明了清军的人数,即孔有德、耿仲明部各一万,袭封续顺公爵位并新任湖广提督的沈永忠部五千余、新任武昌总兵郝效忠部三千余,总兵力将近三万。
看完之后,何腾蛟问董英:“李闯余部有什么动静?怎么就如此轻易地任由武昌鞑虏南下了?”
李闯余部,即忠贞营。何腾蛟一向看不起这支由顺军余部改编过来的兵马,每每提起,连营号都不屑于说,皆以“李闯余部”称之。
“吴三桂部将郭云龙所率的万余兵马和部分陕甘的绿营也抵达了湖北,忠贞营在荆州被其牵制住了,据说数次出城迎战都没能获胜,之后也就无暇东顾武昌。”董英答道。
何腾蛟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随后把大致敌情当众宣读了一遍,问堂上众人:“鞑虏已经南下,各位都说说,我等该如何应对?”
堂上众人或面面相觑、或低头苦思,一时没有人出言回答。
“值此紧要关头,关于如何应敌,正需要群策群力,各位但说无妨,哪怕说错了也不要紧。”何腾蛟继续鼓励道。
还是没有人说话。
何腾蛟终于忍不住了,激烈拍案:“荒唐!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眼下鞑虏入寇,形势岌岌可危,尔等身为臣子,就是这么呆坐着为朝廷为陛下分忧的吗?”
也怪不得众人如此紧张。此番南下的清军虽然在兵力上并不占多大优势,光是长沙城内的兵马就并不比它少多少,但众人也都清楚,一般的大明军队和清军作战,结果往往都不是由兵力多寡来决定的。更何况,那孔有德的部众都是当年乌真超哈的老底子,装备有红夷大炮,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庞岳所部又远征去了江西。所以这形势还真是不容半点乐观。
何腾蛟激烈拍案之后,监军道傅上瑞终于率先开口:“下官以为,此番鞑虏南来,定然还是会和上次一样奔着行都而去。所以我等不能仅仅考虑长沙的城防,还得先把圣驾的安危放在心上!”
“末将不才,愿领兵前往行都护驾!”傅上瑞的话刚落音,长沙总兵王进才毫不犹豫,站起来大声抱拳道。
“末将不才,愿往护驾!”长沙副将王允成紧随其后。
“末将......”
“末将......”
......
堂上呼呼啦啦地便站起了一片武将,个个声音洪亮,态度坚决。
督标总兵董英正踟蹰着是不是也站起来的时候,堂上“砰”的一声巨响,何腾蛟再次拍案:“够了!!谁要是再这么慷慨激昂地出来请战,谁就去岳州协助庞岳的兵马一同守城!老夫定会满足他的求战愿往!”
树林般站起一大片的武将瞬间便都悻悻地坐了回去。看着他们的身影,何腾蛟心里顿时涌出无尽的悲哀。稍微地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他的目光坚定如炬:“只要岳州和长沙不丢,鞑虏又岂敢冒着粮道被断的危险全力南下?况且,衡州附近的兵马并不比长沙薄弱,两广的兵马得知消息,也定会迅速奉诏北上勤王。我等只需尽力守好长沙便可!长沙在,湖广的局势便尚有可为!长沙一丢,湖广的局势必定无法收拾,而在座的你我,也都将承担千夫所指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