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旷野上,远处的白烟伴着连绵的巨响飘来,作为湖广镇右翼突击集群的步骑八千余人快速地朝着右翼开进。行军的鼓点声中,经过严格训练的官兵们在保证足够速度的同时又始终保持着队列的齐整。
步卒的队列中,处在最前的是陷阵营第一千总队,下辖的两个司齐头并进,第一司在左,第二司在右。每个司均以两个局为正面,整个千总队的正面共四个局。每个局又都是以三列纵队行军,正面仅三人,这样的纵队相比横队行军速度更快,也更容易维持队形。等到了作战地点,只需要全体向左转,便可以面向中路实施千总队级的纵队攻击。
在步卒队列旁边是营部以及以下各级指挥部直属的炮兵,赶着由驮马拖动的各式炮车和弹药车。冬天的野地已经被冻得很硬,炮车的前进同样很快。长长的队列中,轰隆隆的车轱辘声连绵不绝。
在整个陷阵营行军队列的右前方是第二骑兵营第二、三千总队,他们有自己的行军线路,担任前锋并为后续的大军提供掩护。
在陷阵营的后面则是南昌营剩余的两千余步卒,由金声桓亲自统率。本来这场大战之前,庞岳是不准备让金声桓再亲自上阵的,但最终在金声桓本人的再三坚持下还是答应了。就像对面田雄的取胜愿望甚至要超过谭泰一样,金声桓对于这一战取胜的强烈愿望比起庞岳来也不遑多让。清军入关以来对于降而复叛之人动辄株连九族,所以他很清楚一旦湖广镇不能取胜,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行军途中,各种军号间隔着响起。队列里没有人再说话,前方战场上传来的铳炮轰鸣和喊杀声越来越近。空气中飘满浓重的硝烟,风吹过来时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第一千总队第一司的队列里,丁烈虎的脸绷得更紧了,战场的临近让他的心跳在不停地加速,有紧张,也有期待与渴望。
时间飞快地流过,第二骑兵营率先抵达了右翼的第一线附近,穿过了钢锋营的背后,向着钢锋营的右翼外继续前进。随后陷阵营和南昌营也跟了上来,陷阵营的营旗和崔守成的参将认旗出现在了钢锋营的营旗不远处。
此时,右前方南山村中的战斗依然在激烈地进行着,铳炮轰鸣、杀声震天,飘动的白烟中火光不时地闪动。在左前方,已经完成转向的钢锋营也正在和一支清军交手。崔守成往那边望了一下旗号,是镶黄旗的人马,应该是被谭泰派去支援南山村方向的,在半路上被钢锋营给截住了。
陷阵营的队列旁不断有塘马跑过,给各部传递命令。营部的参谋和督导兵们手持标旗跑向钢锋营外侧,标定各部的进攻线路。
继第二骑兵营之后,钢锋营第一千总队从钢锋营背后几十步穿过。丁烈虎在跑动中往左边看了一眼,通过钢锋营的方阵间隙可以看到左前方的白烟一片片地腾起,不时有竖立的长矛被放平。前后两排方阵中间的战斗小组发出一声声怒吼,不断地从前排方阵的间隙中发起反击。
震天的火器轰鸣、海潮般的呐喊、凄厉的惨叫......扑面而来的战场气息令丁烈虎口干舌燥,心跳得更加剧烈。他之前已经参加过不少战斗,但却从没有哪一战的场面给过他如此强烈的冲击感。
队伍前进得很快,一名营部的参谋带着两名督导兵骑着马在前面,先后对第一司和第二司的把总说了什么,似乎是在指示位置。丁烈虎猜到作战位置大概快到了,口中连续呼出几大团白雾,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平缓下来。
左边的视线突然变得开朗,第一千总队已经率先越过了钢锋营的东侧,其后第二、三千总队以及南昌营也紧跟而来。丁烈虎往左边看去,只见空旷的野地上奔跑着敌我双方的骑兵,一些游骑甚至已经在小规模交锋。
此时在陷阵营的左侧,钢锋营的正面正在激烈交战。而在左前方一里左右的地方,又一支清军浩浩荡荡地赶到了,他们似乎是从另外的位置调来,列阵还没有完成,队形显得有些松散。但数千人的大军步骑交加,还装备了不少火炮,看上去倒也有些气势。
一声停止号在陷阵营的队列前方响起,紧接着各级军官大声地把命令一层层地传递下来:“止步!”、“全体都有!左转!”......
丁烈虎站在队列里跟着其他的战友一起向左转身,全景的战场立刻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一览无余。透过中间地带上空的淡淡烟雾,可以看到对面远处立起的一道人墙以及人墙后面的厚实军阵,在军阵前方也摆放了一些火炮,还不断有人从军阵两侧把另外一些火炮推拉上来。军阵前排的士卒也大都拿着一种不长不短的火器,像是鸟铳。
看着对面的军阵,丁烈虎咬了咬牙,在心中默念道:“爹、娘、您二老和哥哥姐姐他们都在天上好好看着!”
陷阵营营旗下,崔守成看清了对面的旗号,大部分是浙江提标,主将正是湖广镇的老熟人田雄。他不禁冷哼一声,对身边的一众营部参谋道:“是田雄那狗东西!我原本还怕万一抓不住这狗东西,就不能给黄帅报仇了,没想到他自己倒是主动送上门来!”
营部的参谋当中有一些是自黄得功时代起就跟着庞岳的,一听说田雄就在对面,也个个兴奋得摩拳擦掌。
不一会儿,陷阵营和第二骑兵营的五个千总骑着马赶到了营旗下。金声桓也带着几名亲兵赶了过来。
崔守成没有半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