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十年五月二十八日,岳州城北城陵矶。
码头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晴朗的天空下,将士们身上的红色军服、盔上的红缨以及一面面迎风招展的红旗汇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红色海洋。整齐的队列旁,前来欢送的民众亦是人山人海,人人手中举着象征着大明的蓝底日月火焰旗,“万胜”、“必胜”的震天欢呼声不绝于耳。
“好了,我们马上要上船了,你先回去吧。记得我说过的话,照顾好爹娘和孩子,与哥嫂好好相处,切不可与他们置气。”左府军第一近卫营第一千总队第一司把总张三同把两岁的儿子递回到妻子手里,叮嘱道。
他的妻子抹了抹眼角,哽咽着道:“战场上到处都是险地,夫君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和爹娘还有孩子都等着你平安归来。”
“好了,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再说,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怎么就会舍得抛下?”张三同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爹爹......必胜......”他妻子怀里胖乎乎的儿子显然还不理解父母的离别之愁,也学着周围的人摇了摇手里的日月小旗,咯咯笑着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音。
“哈哈,柱儿真乖!”张三同瞬间就感到鼻头一阵发酸,一股热流也随之涌进了眼眶。他捏了捏儿子胖嘟嘟的小脸,努力地不让眼中的热流溢出。
也正如张三同自己所说,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如今不仅在岳州城里买了一处小院,把爹娘都接到了城里来住,还和别人合买了一间铺面,也算得上小半个东家了。但他也知道日子过好了并不代表自此就可以高枕无忧,就如战前动员会议上所传达的大帅训话那样,“当年北直隶有人说建奴只为祸辽东,与他无关,结果崇祯二年建奴入寇北直隶,所过之处沃野街市尽成鬼域;当年山西宣大有人说,建奴为祸只在辽东和北直隶,亦与他无关,结果崇祯六年建奴入寇宣大,无数百姓妻离子散,沦为建奴之包衣阿哈;当年江南亦有人说,建奴为祸只在北方,与他无关,结果弘光元年建奴南下,扬州、嘉定皆成尸山血海......”
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只是个开始,要让自己的儿女也永远过上这种好日子,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都在这种安定祥和的环境中平平安安地成长,让当年北直隶、宣大、江南等地的悲剧永远不用在自己的家乡和家人身上重演才是个完善的结局。这是张三同心中的愿望,也是他为之奋战的最大动力之一。
张三同视线转向前方,看到他同村的老乡、第一千总队千总胡大鹏也在跟妻儿告别,再转向另一侧,看到了一个有些孤单的身影,跟周围一大群正在跟家人告别的将士们显得格格不入。那是本千总队第二司的把总丁烈虎,是全营乃至全军最年轻的把总级军官之一。为人比较孤僻,平时很少与人说话,至今也没有成家。但丁烈虎的各项军事本领和立下的战功也足以弥补他性格上的这些缺点,尤其是他胸前那两枚象征着士兵最高荣誉的一等飞虎勋章和一等白刃突击勋章是张三同一直所艳羡的。
看到张三同的目光转来,丁烈虎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对他来说这就算作是笑了。张三同则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丁烈虎这样的战友虽然在生活中不好相处,但到了战场上却是绝对值得信赖和依靠的。
隆重热烈的送别氛围里,军号响起,队伍中的口令声次第传来。一队队督导兵将官兵队列与送别的民众分隔开,随即雄浑的鼓声响起,第一近卫营首先开始上船。
此次东征,左府军的出征兵力为第二、三、四、五镇,内河水师洞庭营和鄱阳营,南洋舰队大部及其陆战营,中军部直辖的第一、第二近卫营及近卫骑兵营等。其中,第二镇、洞庭营和中军部直属的各营从岳州出发,水陆并进抵达九江后,会合已在九江集结的第三、四镇,将作为北路进攻的主力沿长江东下直指南京。第五镇的四个步兵营和南洋舰队及其陆战营将作为南路军,由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和第五镇总兵官刘仁骏分别任正、副主官,从香港出发后自海路北上,收复舟山群岛后再向西登陆,与北路军在南京城下会师。第五镇所辖的第五骑兵营则暂归中军部直辖。
留守的兵力为:第一镇和水师伏波营留守武昌和承天府;第一戍卫营留守辰州,第二戍卫营留守岳州,第一、第二戍卫营暂编为留守第一旅,旅部由第二戍卫营营部兼;第三戍卫营和第三镇第十八营留守九江,两部暂编为留守第二旅,旅部由第十八营营部兼;第四戍卫营留守广州。
另有右军都督府都督王东日所率的右府军自浙江金华府北上,从陆路进攻江南。
雄浑的鼓声,“万胜”的欢呼声如海潮般不绝于耳,第一、第二近卫营上船后,紧接着是中军部。
庞岳踏上甲板又回头看了码头一眼。刘冰儿仍然站在原来送别的地方,她怀里抱着庞杨,旁边的一个丫鬟怀里抱着庞雨,两个小家伙都在大人的怀抱里把身子前倾,小手使劲地向前伸出。
忍住满腔的离愁,庞岳用力地向岸上挥了挥手。
......
同一日,广东香港
辽阔的海面上战舰林立,码头上左府军第五镇和南洋舰队的军旗高高飘扬,集结的军队同样声势浩大。只是因为此地大部分为军事基地的缘故,送行的民众比岳州要少了许多,来送行的多是一些中高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