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四五天里,庞岳都在铁厂和校场两头跑,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晚上回到衙署之后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干。这种情况让他更加深刻地明白了,执掌大权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不过,令庞岳欣慰的是,铁厂的筹办工作已经取得了较大进展,二十几名开矿技师,近百名冶铁工匠,还有充当矿工的泰山营三百辅兵和赣州卫四百军户壮丁已经带着各种开矿、冶铁工具进驻了龙家沟。几天前,庞岳去铁厂视察的时候,曾亲口宣布了一系列待遇准则和奖惩制度,如一日三餐管饱、工钱另付,练出一定量的铁料便会得到额外的奖励等等。此外,庞岳还特意给那些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的军户和工匠预支了半年的工钱,并走到他们当中和一部分人聊了聊,嘱咐他们好好干。这回,庞岳的努力终于起到了一些作用,那些军户昏暗无神的眼睛里纷纷浮现出了希望,干起活来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磨洋工,铁厂场地的清理、设施的修缮等各项工作都紧张而有序地开展起来,估计十天之内便能正式投入生产。
正当庞岳大舒了了一口气的时候,军队的训练上却出了一点小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士卒都开始抱怨训练强度太大。不过,更麻烦的还在后面,一日中午,庞岳刚从龙家沟铁厂回到衙署,负责训练事宜的张云礼便派人来报告:有几十个士卒乘机逃跑,但全部被抓了回来。
面对着这样一种情况,庞岳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决定尽快去整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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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校场的一角
“为什么要逃跑?”庞岳冷冷地问道。在他的面前,站着几十个被抓回来的逃兵。
听到庞岳的问话,逃兵们把头垂得更低了,没有人敢回答。
“都不说话?那我就找个人来回答。”庞岳指向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卒,“你来说说。”
被点到名的那个士卒站了出来,踟蹰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回大人的话,操练……太累,什长和伍长有时候……还打人,我有些受不了。”
听完这话,庞岳的嘴角竟抖出了一丝笑:“那你告诉我,你回家之后是不是就能不这么累了,是不是就能享清福了?”
那士卒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没有立即回答。
“我可曾亏待过你们?营中的饭食很差?让你们难以下咽?”庞岳没有理会士卒的犹豫,继续问道。
“说!!”见还是没人开口,庞岳冷不丁大吼了一声。
在场的逃兵们都吓了一大跳,站出来的那个士卒一惊之后连忙答道:“回大人的话……没有,我……长这么大还从未一天吃过三餐,从没吃过这么好的饭食。”
“有不同意他所说的吗?拒说出来!”庞岳又扫视了一下面前的逃兵们。
见一时无人作答,庞岳继续说道:“看来你们都认同他的观点,我,并没有亏待你们h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逃跑?你们逃跑之后又要去哪里?回家种地能比营中训练更轻松?能吃到更好的饭菜?还是能挣到更多的银子?训练是苦,但至少你们不会整天为了填饱肚子而发愁,练好了本领,你们还可以用自己手中的刀枪去保护黎民百姓!我知道,我的话不一定能让你们信服,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从明天开始,我将和你们一起训练,一起吃住!我让你们好好看看,训练到底有什么好抱怨的!”
听到庞岳的话,士卒们纷纷抬起了头,脸上尽是惊讶之色。
庞岳也不管他们,扭过头对身后的军法官说道:“念他们是初犯,每人打三十军棍!以观后效!”
“遵命!”军法官神色冷峻地答道。
庞岳要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训练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大多数人耳里,听到这个消息,跟随庞岳从荻港一路撤出来的老兵们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大部分新兵都很吃惊,总兵大人回来和小兵一起吃住一起训练?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仅仅是新兵,就连刚加入赣州镇不久的施琅也感到一阵惊讶。
但不管士卒们怎么想,庞岳还是实现了他的承诺,当天晚上收操之后,他便带着自己铺盖卷来到了刚锋营的营房。在庞岳进门的那一刻,新兵们目瞪口呆,老兵们激动万分。
“大人!”“大人!”……老兵们不停地向庞岳打着招呼,自从抵达福州之后,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和庞岳一起吃住了。
面对着老兵的热情和新兵的惊讶,庞岳却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放下东西之后便很随意地和士卒们聊起了天,到了休息的时间他也和普通士卒一样爬上了大通铺,没多久便鼾声大作。
那一晚,和庞岳同住一屋的士兵几乎都遭遇了训练开始以来的第一次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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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起床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大营,士兵们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起,在伍长和什长的大吼声中纷纷抓起枕边的军服手忙脚乱地穿起来。
刚锋营的一间营房里,一些眼尖的士兵惊奇地发现,当他们还在穿鞋的时候,昨夜和他们同住一屋的总兵庞岳早已穿戴完毕,奔出了房门。
有了前一段时间的训练,赣州镇的官兵们已经渐渐适应地适应了清晨集合的节奏,按照各自的建制排着队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直奔城中校场,在那里再次整队之后便喊着口号开始出城。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诛灭伪清,以拯万民!”
…….
震耳欲聋的口号声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