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巧终究没能坚持到晚自己结束,在一个老师的陪同下回家了。林惜看着她不像以往那样活泼的背影,在心里叹气---她的那个家,如今只剩下她口中的“阿姨”了吧。看她从前对那个阿姨的态度,那样的家......同没有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命运啊......’林惜将提包挂在手腕上,双手抄着裤兜沿着大路慢慢走着。学校前面的路在翻修,因此这条路上过往的车辆和行人也少了许多。她今天穿着薄薄的白色长裤,难得清净的重温了一次身为男生时走路的姿势。
长街两侧灯火辉煌,璀璨的灯光将白日里不那么洁净的路边也映的光鲜起来。在黑暗中,许多事物竟来的比朗朗乾坤时可爱。
走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她不禁向里面看了看---上次和魏伯阳看到有人打架似乎就是在这里。巷子的另一边是一家叫“淘沙”的娱乐会所,这条小巷就是它的后巷。
但里面并没有人,于是林惜加快了脚步,从那黑黑的路口走了过去。远处是那家娱乐会所的正门,台阶上高大的玻璃门流光溢转,仿佛是用水晶雕成。只是在这门前,却又传来几声吵闹。
她加紧几步,走过一棵大树,眼前的场景清晰了起来。
还是上次的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只是这次却是几个人伸出手去想拉住他们前面的一位,口中不住的劝着:“李哥,再打就出事儿了......”
“我们去教训他,您别动手......”
“李哥,您冷静点......”
而前面一位的身前一个中年人正努力的从地上爬起---似乎是被人从门里丢出来的。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似乎每隔些日子就要打个人,还有人敢来么?’林惜皱了皱眉,打算从路的另一边绕过去,然而那个被拦着的年轻人简单的一句话却又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让开。”很简短地一句,话语里却满是阴冷地味道。身后地黑衣人触了电似地把手从他地身上缩了回来,再不敢说话。
‘这声音?!’林惜眉头一皱。‘怎么这么熟悉?’她停住脚步。仔细地看那个将手抄在西裤兜里地年轻人。
年轻人抄着兜向前踏了一步,右脚一扬。狠狠地踹在那人的心口上。一声闷响。地上地人足足滚出去两米。重重地撞在路边的树干上。
“滚!”年轻人冷哼了一声。地上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头也不敢回地狼狈不堪跑远了。
见到他地怒气略微平息了些。身后地几个人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年轻人却轻轻地把手一挥。“都回去吧。”后面地人脚步一滞。欲言又止,而后转身走进了会所大门。
乖地像一群孙子。
年轻人在门前站了一会,面无表情的盯着路边三三两两看热闹的行人,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有着十足的萧杀意味。这闷热的空气似乎都被他冰冷的目光冻结成了白雾,令人们忙不迭的避开他的视线,各赶各的路。
看着人群散去了,他却没有走进身后台阶上的门内,而是转身坐在了路边绿化带旁的台子上,将衣领上的领带松了松,又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挑了一根点燃了。
夜风将烟气吹出很远,他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又大大的吸了一口。烟头的火光骤然变的明亮,却将他脸上的阴影映的更深了。他挥手扫了扫面前的烟气,突然发现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了离他不远处。
林惜看着他坐在石台上,心里那个小小的疑惑终于解开了。那天在巷子看到这个年轻人,便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是谁。而如今靠的近了,答案终于明朗了。
是李真。
他在学校里的时候一直漫不经心的笑着,略长的分发垂在眉上,又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浑然一个懒懒散散的在校大学生。然而此刻的他却摘下了似乎原本是用做装饰的眼镜,将头发都梳在了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和剑一样的双眉,配着脸上阴狠的神色,冷俊而霸气。
但那天晚上他只是站在远处看手下的一群巡场小弟打人,今天却火气腾腾的自己动手了。但如今这张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讶异又有些慌乱的神态浮现了出来。
“林惜?......你怎么在这?”他看着站在树下阴影里的女孩,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
“原来白天在教室里睡觉,就是为了晚上来做打手么?”林惜冷笑了一声,话语尖酸而刻薄,完全违背了她平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事宗旨。也许是王巧巧下午的哭泣始终让她心里不忍,在看到这个对此事满不在乎的家伙时,一股无名火气又涌了上来。
然而李真却苦涩的笑了笑,淡淡的看了看她,又将头低了下去。“别这么说......呵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的。”
一拳打空似的难受感觉。林惜看了看他,眉头微蹙,“你就这么喜欢钱?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看你打人的架势,也不是第一次了吧。那些人好象都很怕你呢。”
“我不喜欢钱。但是我需要钱......”李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沉默了一会,低沉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丝颤抖,“我妹妹病重了。今天病重了......又要转院。我除了每天早上和下午各做一份家教......晚上来这里看场子打人,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