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太子府的初见。
那时的董桦知晓武离殷接近,有些惧怕的不敢抬眼,静静的低头注视中庭池中一双自在游荡的红鲤。
不过刚过及笄之年的武离殷亦是羞涩的,杵在原地沉默许久,彼此相距不过步遥,近在咫尺,又似隔着一道无形河流,难以跨越。
董桦既是不知,就是这个鸿沟便让他穷极一生,倾尽了所有。
静水深流,欲语还休,武离殷以为董桦惧她惧的厉害,叹息良久将欲离去,既不喜欢,也不必强求便是。
董桦望着那意欲规避的身影,心中更是百味陈杂,有忧惧有担怕,也有一丝渴望,最后都化作一声动人的呼喊:“殿下……”
这是董桦来此后别人教他的第一句汉语,虽然生涩又非常不标准,却听得武离殷心头微暖。
武离殷上前了两步,拉住了董桦的手,感觉到他的震颤和瑟缩,她这次并没有放手。
少年时的董桦已经出落的绝美非常,因得没有发育太好,喉结骨架都不那么分明,更像是如画布上走下的女子。
更让身边多是男子围绕的武离殷,心生了不少好感。
为了让他安心,武离殷用温热的手心去捂着他冰凉的手背,两人体温交融,竟让董桦生出些心意相通的错觉。
武离殷收紧手,勾唇轻笑:“有本殿下在的一天,必不会让他人伤你半点。”
不过十五岁的武离殷也是生的出尘之姿,一双美眸里璨如繁星,让董桦看迷了眼。
他听不懂这句话何意,却把这句话的发音牢牢记在了心中。
天边云停,池中鱼止。落花随风停在两人衣襟,在永不停滞的时光长河中,这一刻在董桦的心跳里凝固成永恒。
或许世上所有多情的或无情的事,都不过如是罢。
------
素惜看着董桦嘴角荡出徜徉的笑意,也知他是想起了与武离殷的过往。
心中微微发涩,她夹在两人之间觉得尴尬非常,虽然她不是有意夺走了武离殷的身体,但如今确实是侵占了董桦的爱人。
委实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何时……觉得不对劲的?”素惜问的很轻,似乎最亲近的齐跃都没有确定,董桦又是从何时发现的?
董桦飘散的目光又汇聚起来,凝在了素惜的脸上,“到现在我都不能肯定,你明明是离殷,又为何全然不像,好似换了个灵魂一样……”
素惜脊背微微发麻,董桦的观察力犀利如斯,居然被他几乎猜了个全准。
“你如今想朕如何呢?”素惜有些不明白了,董桦将话说成这样,而且还猜中了她的秘密,那她完全有理由不再留他便是。
董桦轻轻一笑,“只求不要再枉费心机留着我的命了……”
说完董桦阖上眼掩去了其中几丝疲惫之态,让素惜一人沉寂在这房中,无言以对。
------
素惜出了门顺手轻轻阖上,再转身时,却看见了屋外早就恭候了许多人。
有齐跃有太守府的仆从,还有她的圣御卫。
在这群人中间站着的,是一名长须老者,看样子是请来的大夫。
他头一次面圣,有些哆哆嗦嗦的,眼睛也不敢乱看。
素惜有些疲倦的摇摇头,“不用进去了,他方才苏醒了,现在才刚睡下。”
屋外人面面相觑起来,之前还急切的寻找大夫,如今人来了又说不用了?
不过既是女皇开口,当然没有敢有异议,又带着大夫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素惜挥退了下人,只留齐跃在身旁,一起散步在太守府的后花园里。
齐跃未语,素惜也沉默不言,天阶夜凉如水,花园内更是更深露重,齐跃上前一步把素惜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无碍,刚董桦醒了,与他……聊了聊,朕也释怀了很多很多……”素惜停下了脚步,靠在了他的肩上,鼻尖轻蹭着齐跃的侧脸。
听此齐跃才如释千钧反搂着素惜,害怕她是沉浸在董桦药石无医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齐跃沉默无言的陪着她,素惜从他怀抱中抬头看了看夜空,皎月高高挂起,轻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入戌时。”齐跃如实回答。
在古人的时间表里,这会已是洗漱好准备上床的时辰了,但唯独在洛阳里偏是例外。
这会的洛河边上定然又是华灯遍布,游人如织好不热闹。
“陪朕去洛河再走一遭吧……”
思及上次去汀蔚楼遇到的种种,素惜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去一次。
且不说别的,就那个若瑾,她必须再见一面。
------
比起之前的低调的几乎可以隐于人群中不被发现的素惜,这次反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既然已经全城知晓了女皇来到洛阳,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像上次遮遮掩掩,带着一干圣御卫和齐跃,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洛河而去了。
当然出门前她还是没有忘记稍微打扮一番,那若瑾天姿绝色,自己回归了女皇身份怎么也不能逊色不是?
再临洛河河畔,河水依旧被画舫上的灯火照得波浪璀璨,但来画舫上寻欢作乐的,在湖边溜达闲逛的人,较之之前要少了许多。
或许听得了风声女皇会来此夜游,武离殷的暴虐脾气和乖张的作风让人望而生怯,行人自然也少了。
洛河河畔画舫营业依旧,却冷清了一些,看到军队接近更是吓得人们惊慌四散。
霎时间明明繁华得摩肩接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