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唐晓云过来的目的,心想她可能是来陈伟的烟酒店,以老板娘的身份来视察的吧。这样想着朝客栈门口走去,同时也换下疲惫神情,换上愉悦微笑着跟唐晓云打招呼。
“陈伟呢?”我问。
“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我现在也找不见他,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复!”唐晓云无奈的摊开手,肚子已经初具孕妇轮廓。
“这王八蛋向来如此,自由散漫习惯了,或许是还没有习惯两个人的生活,跑出去闲游放荡了,他一个成年人,总不至于丢了的。你也别着急,回去好好休息,以我对他的了解,过两天自然会回来的!”
我说着走上台阶,打算一头钻入客栈,不再理会这些烦乱的事情。
“你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么?”唐晓云忽然转身,直勾勾的盯着我问道。
我转身看了她一眼,也仅仅是一眼之后,无奈开口道:“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出现在我这儿容易让陈伟误会,我建议你还是去烟酒店坐坐,顺道看看生意怎么样。”
唐晓云依旧盯着我毫不放松的说:“冯唐,你是在嫌弃我么?”
这个问题很突兀也很严肃,猛然间提出让我措手不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呃!”
“好吧,我知道了,你们都嫌弃我,都怪我年轻不懂事,你忙吧,我走了!”唐晓云说话的时候已经泪如雨下,她任由眼泪滑过脸颊,转身的时候浑身发抖。
我心里有些难过,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的拖油瓶不容许她哭泣。我总是无端纠结于残酷的现实和脆弱的感情之间,生命中太多事情都是矛盾的,我们在对立体之间,永远都找不到平衡的砝码。
“哎!”我不忍心的伸手招呼了唐晓云一声。
她转过身,沉默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别着急走啊,进去吧,我有话跟你说!”我说完后转身进了客栈,事与愿违,身不由己或许就是我此刻的感受了。
唐晓云果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跟着我上到了楼顶。
我放下客栈的工作,跑出去两天,回来后没来得及向小酒窝小虎牙问问情况,又一甩头上到了楼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创业者,但估摸着应该算是一个合格的男人。
天台咖啡馆里人很多,楼顶上的位置有一大半是被占用了的。很多人都在黑色的遮阳伞下面闲聊或是打瞌睡。
陈静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厨师和店长,她忙着和几个美院的女生在地板上涂鸦,见我上来的时候只是轻微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理会。
我和唐晓云选了西边最角落的位置,那里离其他人较远,说话也比较方便。
唐晓云坐在我对面,朝过来打招呼的店长要了奶茶,没经我同意,又擅自做主给我要了一个什锦披萨,并且很了解我口味的说少放洋葱多放玉米粒。
她的举动多少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点完餐之后唐晓云没再说话,而是左顾右盼的看着四周,似乎在等我说话一样。
“我一直有个疑问,能说说你到底碰上了什么麻烦事?关于你的境况,我断续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一些,不过不是你亲口说的,别人的话我大多是不相信的!”
这是我的疑问,很久以来的疑问。因为我不相信唐晓云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生活,毕竟她这段日子拼了命的向前冲,只为寻求一个舒适高端的生活环境,向来顺利的进程戛然而止,我心中的疑问自然是很大的。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何必绕弯弯!”
“弯弯?”我开个玩笑缓解下尴尬的氛围,此刻的情绪似乎不大适合谈心。
“你想知道我为啥沦落成这个样子么?”唐晓云淡淡的问道。
“你不是沦落,我想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你有了重生的勇气!”其实在我眼里,唐晓云离开那个光头男,无论从那种意义上讲,都是重生啊。
我并不认为她先前的生活多有情调,一个生活在别人阴影中的人,应当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永远都是不见光的,所以她的生活是压抑,是暗无天日的。遥遥无期的等待毕竟不是青春年华能耗得起的,我们都在青春的尾巴上挣扎,年老色衰终究敌不过岁月肆意蹂躏。那些被践踏了的尊严,还有数不胜数的白昼和黑夜里的期盼,都注定着未来的新生活。
“冯唐,你还是原来的你,还是那个富有激情,乐观阳光的男人。可我已经不是了,我和你同居多年,又成为别人的情妇,如今怀了情夫的孩子,分开后又陈伟生活在一起,如今陈伟也不要我了。你说说,破鞋一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获得重生,有什么能力重新开始新生活?”
唐晓云低沉的说话,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面挤压出来的一样,压抑、疲惫,又毫无愤怒之感。
我总不能说余华的着》里面的主人公遭遇的比她多了不少,更不能说《悲惨世界》里的冉阿让比她还要悲催。安慰一个人,不是告诉她其他人还有更悲惨的遭遇,也不是让她清楚我冯唐也是无依无靠,而是让她看向远方,远方有光明的未来,火热的青春,还有不死的理想。
有些在心里已经想好的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我知道唐晓云想要的,并不是一堆晦涩的理论,她只需要一个拥抱,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个安全也无风雨的家。
“你知道的,我这人不擅长安慰人,总是将一个只是心情不好的人安慰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