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下,绘麻感到搭在她臂上的手僵硬住,面前的绫香敛下眼睑逃避她的目光,不禁后悔至极,果然不该选在这个时机这么急躁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察觉到今天的绫香好似卸下长久以来堵立在她们之间的一面墙,坦诚对她表露出了真实的感情,自以为是认为绫香接受了她,对麟太郎,她们两人的爸爸也同样真心接受,可现在看来绫香仍然不能...
绘麻及绫香两人都沉默下来,房内流淌着一股压抑凝滞的气氛。
许久之后,绫香长长地吁了一声,动了动有些硬化的手指,放开绘麻的手臂,拿起一旁的枕头抱在怀里,望向绘麻,反问,“那内酱呢?”
怔了怔,绘麻没料到这个问题反丢回她身上,立时摇头张嘴想说,却见到绫香凝注自己的黑眸,咽下到嘴边的否认,认真地思考一番,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只是那时候...准确来说是生气爸爸的隐瞒不说,可更多的是生气自己,明明已经见过绫香的照片甚至是你本人,可我竟然没追问下去...”
绫香暗自叹息,“我也明白日向爸爸的想法,与其让你知道了伤心难过不如选择隐瞒,毕竟当时她,咳,我不知何年苏醒,也抱着去死...”
说着说着,绫香不自觉紧捏枕头,声音渐渐低下,直至最后一字抵在舌头没说出,回过神,见到绘麻开始隐隐泛红的眼眶,连忙举起两手横放额头作出道歉,露回八颗光洁的牙齿,“无可否认,当初年少无知的我对任何事情抱有各种讨厌,讨厌医院,讨厌黑,咳,白色,讨厌医生护士,也讨厌爸爸。”
不过此爸爸非绘麻知晓的爸爸,不过如同绘麻一样,与其说讨厌爸爸,当时的她更为讨厌自己,讨厌自身的存在。
当初的她自小居留医院时,除了周遭的医生护士病人,从未见过自身的亲人前来探望,直至某日从护士口中得知她的母亲为了生下她而血崩去世,误会自己的父亲不来探望是因为憎恨她,而爸爸为她取用母亲的姓氏是要时刻提醒她的出生就是个严重的错误,转入了牛角尖,每一天都用上大半的时间沉沉睡去逃避到了某个异度空间,飘荡在那儿,遇到了她...
可事实上,爸爸是因为一时间失去爱人感到痛苦万分,不想去医院面对于她的存在。等到冷静下来,他已不知该以抱以何种心态面对于她。
就这样,她懵懂不明时,另一个逃避;她沉睡逃避时,另一个就偷偷前来探访不让她知道,两个人错过了沟通的良好时机。
然后,她好不容易想通,清醒过来尝试与爸爸交谈相信了爸爸,决定接受动手术好好生活下去,偏偏遇上爸爸的意外死亡,所以手术即便是成功了,心灵上却承受不住打击而毫不犹豫舍弃了身体的所有权...
绫香微垂下头深吸口气,强行压下胸处不断加强的疼痛感,等到疼痛消去,才仰起头笑道,“嘛嘛~现在长大了,讨厌爸爸这种幼稚想法早已不存在我的脑海里,所以内酱不用再为我担心。”
绘麻望着绫香故作调皮朝她眨了眨只眼,咬着唇瓣,覆上绫香的手,绫香轻轻回握,她忍不住抱住身前的绫香,声音哽咽起来,“真的很抱歉,足足过了十三年,我才知道我每次去医院探望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尤记得在她六七岁时的某天,绘麻无意间见到麟太郎拿着一张照片坐在房里静静发呆,好奇心驱使下悄悄靠近麟太郎身边偷看,照片上是一个看似与她年龄相仿,非常瘦弱的小女孩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
绘麻感到万分好奇,即使知晓麟太郎当时处在及其悲伤的情绪,依然出声询问,得知这名小女孩是他某位朋友的女儿,因早产的关系自小体弱多病送去国外医院治疗,加之其后验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长居医院,在不久前终于接受动了手术,成功,却不知为何陷入昏迷不醒状态,不幸的是,他的朋友在小女孩动手术那天遇上意外身亡,只好由他代为照顾。
绘麻望着小女孩紧闭着双眸,苍白如纸宛如没了生息的面容,心里莫名地一阵阵抽痛和道不清的亲切感,第一次任性吵闹起麟太郎带她前去国外探望,原先麟太郎坚决反对,可经不过绘麻几天几夜的苦苦纠缠只好答应。之后,绘麻每年一次都会满怀希翼跟随麟太郎前去医院探访,却带着失望心情返国。
直到前年圣诞节后,绘麻从麟太郎口中得知两个极为振奋又震惊的消息,小女孩竟然奇迹般苏醒过来,及原来这名她年年探望的女孩——绫香就是她的亲身妹妹。
想到这里绘麻不觉收紧手上力度,背上是绫香轻柔的拍打安抚着她,她深呼吸平复心情,放开手,对视上绫香,认真道。
“抱歉现在才说,对不起,绫香,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度过了十三年。”
绫香用力摇头,一眨不眨望着绘麻,慎重道,“内酱不用说对不起,反倒是我对不起你才是。”
是绘麻的声音把已经迷失徘徊在异度空间的她唤回了灵魂上的清明,知晓自己在这世上并不是孤单一人被所有亲人抛弃,至少还有一个亲生姐姐需要她。遗憾的是从她放弃身体的自主权那刻,就被世界规则宣判了死亡,成为了一抹亡魂,纵使自己身体仍然存在,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归返回去。
记忆到此变得模糊不清,猜出是付出代价的结果。
绫香推测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为了不让绘麻日后得知真相伤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