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淮阴这里要改变原来拖延消耗战术,同楚军正面对决鱼死网破?”苏通问。
云初点头,“他们不可能大规模接洽,极可能几人多组绑在一起,战得越惨烈,楚国赢得越艰难,他们本身的损耗与楚国久战后不再依靠他们拟定战策,我们日后反攻越有利。”
苏通有些迷茫,退出去了当真还有那么容易攻打回来吗?这一来回又得死多少人?不由得问云初,“此计也无必胜把握,牺牲甚大,是否应再行商议?”
云初看向他没说话,苏通也看着云初,补充道,“事关无数人命,我们明知淮阴将破,战事很快波及青城和石陵,楚衍又凶狠暴虐,被他攻占的地方烧杀抢掠,便应从全国调兵抵御,以早日将楚军击溃还我云汉清平。若被几个奸细缚手缚脚失去战机也消耗士气,要寻机反攻不知要耗多少岁月?那个时候,云汉也是遍体鳞伤,没有数十年哪能恢复过来?”
这还是头一次他俩就实战如此深入的研磨,云初也正色道,“你考量与我所想实则相同。我们与楚军相战淮阴、青城、石陵都要倾力而出,战必是死战,战败便退守战胜便收复,此乃真,这样激战掩盖下我们的根本战力,此为假,真真假假方能瞒过楚国耳目,暗度陈仓,便可在他们连番大胜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苏通思来想去好一阵,才问了一句,“你如此排布,有多少把握能成?”
云初默然许久,“成与不成只看石陵城守不守得住。”
若守住了,楚军本来已深入云汉,本来连月激战消耗疲怠,再久攻不下,定然军心浮躁,他们趁势而为夺回主动的确可成;若是守不住,石陵城破,楚军便能长驱直入千军万马横扫北上,直抵云城,到时候云汉再调兵抵御也是无力回天。
苏通不想冒这个险,若是云汉倾没,他有何面目去见爹娘,如何对得起他的姓,他身体里的骨血。
“我不同意你这么做。”苏通断然道,“我即刻去北疆找我爹调兵,东北亦可借调,中、东七个府郡镇南王出面抽调兵力也不是问题,我们两月为期,在青城会合与楚军决一死战。”
“好!我答应你,在这之前我不再保存实力,全力迎击楚军。”云初铮然应声。
苏通望着他坚定的目光,云初忽然说,“没想到,你我真有这一日并肩而战,也没想到,你其实比我更神速决断。”
“为了我们想要守护的,我们别无他选。”苏通起身,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云初,“照顾好自己,我知你血性不比我少,一定忍下去,等我回来。”
云初望着他的背影,落下的帘子,空荡荡的屋子,颇为足够地笑了笑,“人生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苏通要四处调兵不是小事,离开军衙前,他单独去见云宗,禀明他与云初的计划,云宗却不同意,叫人扣下苏通审问他楚营行刺是否他所为,因何不听圣命军令回京滞留淮阴……这些毫不重要的事。
苏通急上火来,猛地往地上一跪,“皇上,臣自作主张是臣之错,臣愿戴罪立功,请皇上准臣北上调兵。”
云宗心头一颤,脸上却毫无所动,“你无需多言,朕要你即刻启程回京,不得再问军机。”
苏通垒满心头的事,都垮了砸得他浑身都痛,脱力地坐上脚跟,他不明白云宗也是将军出身更是云汉帝王,怎么会此时问罪他私自行刺楚衍,激怒楚衍的事,怎么会不让他去调兵救援……
他想不通。
难道是天要亡云汉吗?
他被人押下等明日送回京城,只是夜里,楚军又攻了过来。他坐直身子,背负麻绳,竖起耳朵听外面整军列队,上城墙应战。
他嘴里被塞着东西,叫不出声儿,滚到桌子旁撞翻了茶壶,用碎片不停地割手腕上的绳子,约莫半刻钟才将绳子割开,拿起他的剑冲出门直奔城墙上去。
他到时,已经有楚军攻上城墙喊杀不休,苏通心头一紧,知道这座城很快也守不住了,看着云汉的兵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他愤恨地拔剑迎击,在城墙上杀出一条血路,一边朝旁边的士兵大喊,“走,快走。”
苏通一人横挡城墙上,等到士兵悉数撤退,他已是浑身鲜血淋漓,仿佛自地狱而来。
王景赶到军衙只见到被割断遗弃在地上的麻绳,便知道他回来这里,寻过来时只见到发丝倾散,浑身浴血,被楚军围在城墙上杀得昏天暗地的人。
王景的心都要跳出喉咙来,一跃而进战圈,一把扣住苏通的肩,脚不沾地跃向城墙上借力腾身,直隐进夜色中,消匿了踪迹。
楚衍在城墙下看到眯着眼称赞道,“踏雪无痕,世所罕见。”再仰头看着头顶黑夜,邪佞冷笑道,“可就算你云汉卧虎藏龙,也赢不了此战。”
王景担心苏通,借着夜色而退,却也只是到了城墙下两条街的巷子里,他的每一下呼吸里都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儿,叫他心乱如麻,这刚落到地上,他便松开手,要伸出手去检查又不敢乱碰怕碰到他伤口,“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通却失力往后跌退几下,王景伸手去扶,却见苏通已跌靠到墙壁上,目光紧紧盯着城墙的方向,“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可杀了一波又来一波,杀之不净……”
王景心头一跳,害怕他被刺激出什么问题,“战场便是如此,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们侵犯我云汉,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你莫要为此责备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