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走后,关子衿又蹲下身捡起了那些已经变成碎片的画稿,捡到一半,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一开始只是一两滴,慢慢地多了,直到泪流满面。
关越推门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子衿,你怎么了?”一向疼女儿的关越忍不住问道。
关子衿却摇摇头,避开他关切的眼神,郑重地收好那些碎片,才故作不在意地擦掉泪水,笑着说道:“爸爸,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关越当然不相信,“是不是谷雨那小子欺负你了?我就知道,刚才看见他就失魂落魄的,居然还撞了我一下,你们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爸爸,我真的没事,您可以不要再问吗?”关子衿不肯说。
关越还想追问,谢珍却突然走进了房间,对他摇摇头,他注意到女儿格外抗拒的表现,顿了顿,说道:“子衿,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追问了。但是,爸爸只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爸爸妈妈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谁欺负了你,我们都会帮你讨回来!”
谢珍也在一边等待着关子衿的反应。
关子衿回过头,露出勉强的笑容:“爸爸妈妈,谢谢你们,但现在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好好,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可别胡思乱想。”谢珍闻言连忙拉着关越离开。
刚一出关子衿的房间,关越便不满地看了谢珍一眼:“都是你,我还想留在那里劝劝子衿,她性子拧,要是又像两年前那样想不开离家出走怎么办?我可舍不得我的女儿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谢珍却反手在他腰上的软肉一拧,“说什么呢你,我能不心疼自家女儿吗?但这只是小辈的事,我们大人插手算什么?再说,子衿年纪已经不小了,她也该学会自己解决问题了。我看呐,过去两年她做得很好,我也很放心,你也别太操心了,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
关越只顾着抵挡腰间的袭击,也顾不上反驳谢珍的话了,或者说,他也觉得自家老婆大人说的话有道理。
关爸关妈离开了房间,关子衿又成了一个人,她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今天会和谷雨闹成这样,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能够成熟理智地处理感情问题,没想到临了才发现曾经的想法有多幼稚。
也是,她虚长到23岁,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恋爱,之前顺从心意和谷雨在一起,却因为执着于完成自己的心愿而忽略了谷雨的感受,现在想来,谷雨发脾气也是正常的吧?
可是,却有一股深埋在心底的情绪让她没有立刻去道歉,似乎是——委屈?刚察觉到这丝微末的情绪,关子衿也忍不住唾弃自己,真是,都几岁的人了,这么矫情作甚?
但,若要她抛开情绪去追回谷雨,她迟疑了。
现在的局面是,她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歉疚,又拉不下面子去追回谷雨,左右为难之际,她突然想到杂志社的编辑的电话,便先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上来,其他的,再说吧。
在电话里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关子衿便遭到了质疑——“明明是你寄了稿子来,现在却说不打算发表了,小姑娘,你这是在耍我玩吗?”
关子衿当然是否认。
“那是为什么?”这位编辑难得很耐心:“既然你当初会给我们杂志社投稿子,那说明你自己已经有强烈的意愿想要发表,这时候怎么反悔了呢?而且我已经看过你的稿子了,基本功扎实又有灵气,我很欣赏你,要是因为报酬的原因,我们可以再谈。”
关子衿声音有些艰涩:“抱歉,这只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给您造成了困扰,真是不好意思。”
最后,杂志社还是放弃了劝说,但在电话挂掉之前,编辑还是做了最后的努力:“你要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又或者,你有新的作品的话,希望能够优先考虑我们杂志社。”
“一定。”关子衿说完,挂掉了电话。
她不知道,在通话结束之后,那位编辑又立刻拨出了另一个号码,“博衍,我可已经尽力了,那小姑娘可是拒绝了你的好意哦,你可不能怪我。”
贺博衍沉吟片刻,说:“不是我,是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再联系。”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编辑急忙阻止:“博衍,别啊,我们兄弟几个可好久没有联络了,你难得要我帮忙却被我搞砸了,我总得谢罪啊!这样吧,过两天出来聚聚,自从你离开研究所,我们就……”
“停——”贺博衍打断了对方的话,声音很冷淡:“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挂了。”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通话被掐掉了。
贺博衍独自坐在安静的书吧里,伸手摩挲着手里的挂坠,呢喃道:“不接受吗?”
***
关子衿和谷雨自从闹翻之后就一直没再联络,即使两家之间只隔着两堵墙,他们冷战了。
冷战的事当然逃不过禾玉砚的眼睛,但谷雨神龙见首不见尾,硬是不出现,连电话也不回,让一心想当和事老的禾玉砚铩羽而归,并表示了她的愤怒。
冷战时间久了,关子衿发现自己连主动解释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默默等待着谷雨,直到那一天下午收到陶晓萌的短信——“子衿,你和谷雨吵架了?”
关子衿苦笑,竟然连许久不联络的陶晓萌也知道了?
她回过去一个“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