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敲门之声,陌千雪连声问道,“是谁啊?”
门外是栓子稚嫩有礼的声音,“师娘,我是栓子。”
陌千雪开门,却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
栓子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和栓子一同让她问安。
“师娘,这是柱子,大名张宝柱。”柱子听栓子介绍自己,只是腼腆的憨笑,显然没有栓子活泛。
三人刚在堂屋之中站定,栓子便拉着那个男孩对陌千雪说道。
“他爹是拉马车的。今天刚从城里回来,上次我娘托他爹给我带了些笔墨纸砚,他给我送来,听我讲了您给我讲的那本千字文,非要拉着我来求师娘再讲一些。”
他那样子分明是自己想来,拉个伴。
陌千雪也不点破他的小心事,倒是对他的好学很有好感。
再说,这拉马车的儿子主动送上了门,也是好事一桩。
收拾好情绪,陌千雪笑道,“好啊,正巧刚刚下了一阵雨,师娘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教你们一会儿,不过,如果是师娘讲得不好,可不许笑话师娘哦。”
接下来,她带着他们读了一遍千字文,复习了一下上次给栓子讲解的字句,又新讲了几句。
合上书本,柱子也是一脸的崇拜之色,“师娘,您的学问真好,您会呤诗作画么?”
“师娘懂的不多,哪里会吟诗作画,这些你们要跟着先生好好的学。”
呤诗她不会,背诗还差不多。至于作画嘛,勉强画几幅国画还是可以滴。
“谢师娘教诲!不过栓子还是觉得师娘的千字文讲得真是太好了,一听就懂……”
“柱子也觉得师娘讲得真好……”
陌千雪又说了几个典故,才把话题转到柱子那个拉马车的父亲身上,不经意的问了一些城里的事。
两个小子又说了几句,看着陌千雪面有疲色,很有礼貌的行礼告辞了。
送走俩小子,陌千雪看时辰不早,准备进屋拾缀拾缀就去做午饭。
一进堂屋,却看到宁少卿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陌千雪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好似抢了别人什么东西似的。
接着,又觉得有些不服气,便抬起头来,回视他。自己为他的学生解惑,也算是帮他分忧吧。
四目焦灼,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正当陌千雪觉得再也难以承受,那一股审视眸光之时,宁少卿终于开了口。
“你上过正规的学堂?”丫环识字的多,可是能讲得头头是道,却是不大可能的。
陌千雪暗道不好,先生这话的潜台词,是在怀疑她的身份呢。
其实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怀疑过,因为她曾多次梦到一名女子。
只是那女子并不是被人欺负之人,反而是被婢仆簇拥着,大宅里,花园之中,长廊之下,开心笑语。那女子看起来身份显赫,应该就是这身体的原主。
可是,她陌千雪就是陌千雪,不管原身身份多么的显赫,她想当的只有她自己。
想通这一节,她假装遗憾一笑,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像没上过吧。”十六年的寒窗苦读,却说自己没正规上过学,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吧,她在古代没有正规的上过学,如此也不算说谎。
看宁少卿一脸的疑虑,又带着娇笑嗔道:“我不是说了嘛,以前的事上次发烧的时候忘了一大半,哪里知道有没上过学,大概识得几个字吧。”
说到这,她眼一红,好似被戳到了伤心处,“我如果正正经经的上过学,那一定是大户小姐,怎么会沦落到此?”
宁少卿并非尖刻之人,见她眼中犹有泪意,又听得这样的言语,心中已是一软。
但他为人倨傲惯了,不会道歉,默了片刻,只是拿起桌上的书开始看了起来。
陌千雪见他不语,收拾一下就进了厨房。
陌千雪出门后,宁少卿却放下书本,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陷入思考之中。
他从小是做作为家主来培养的,分析问题自然很是全面。
陌千雪的说辞,他虽不尽信,但一时却也找不到纰漏。
丫环比小姐学问好的,确实也是大有人在。
只是,一个人的作派是主子还是丫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他这捡来妻子的作派,显然是个做惯了主的!
可是,一个小姐,居然还能耐着性子种地,干农活,搬桌子,收拾院子……
宁少卿嘴角扬了扬,他这小妻子有点意思。
可是,他的身体……
那扬起的嘴角还来不及展现出它最美的弧度,就被一丝黯然轻叹取代。
*
关上厨房门,陌千雪的脸色一垂,眉头微微皱起。
原身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浑身是伤的躺在旷野之下,想必也是遇上了大麻烦。
她,陌千雪的到来代表的是新生,完全没必要刨根追底的去寻那些大宅门里的恩恩怨怨。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藏在暗处的风险,她不能不防。
看来,要赶快的强大起来。
不光是为了不被发卖为奴,还为了原主可疑的身份可能会带来的麻烦。
*
果然,陌千雪不经意的随口问了几句城里的事,午后不久,柱子的娘张嫂子,就上了门。
那也是个麻利的小妇人。
读书人金贵,有功名的更是尊贵。
识文段字的,哪怕只是个秀才,社会地位也高得多。
自从,她家的柱子入了学堂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