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天德六年,冬月初五,十万大军及粮草征发。这一日清早,龙乾宫便忙碌起来,聂星逸虽然虚弱,精神倒还算不错,辰时由明丹姝陪着前往北城楼,亲自为将士们送行。
微浓不曾到场,但也能猜到聂星逸必然意气玩着一个手掌大的小盒子,唤来一名太监:“去问问钦天监,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哪天,我要去龙乾宫走一趟。”
很不幸,微浓足足又等了五日,才等到传说中的黄道吉日。而每月逢十又是六局二十四司觐见的日子,故而她一直忙到下午,才有时间去龙乾宫。
临行之前,微浓下了道旨意,免去明丹姝继续禁足,并命她即刻去往龙乾宫侯旨。
此外,微浓还特意上了妆,又换了身衣裳,才姗姗来迟龙乾宫。而此时,聂星逸及明丹姝都已经等了她快半个时辰。
聂星逸见她身后跟着一队禁卫军,已知大事不妙,便先发制人:“当了郡主,派头可真是不一样,久等不至,龙乾宫蓬荜生辉。”
微浓看着昨晚自己特意涂的红色蔻丹,淡淡一笑:“没办法,宫里的事操心不完,还要再操心宫外的事,太忙太累。”
明丹姝看不惯她这副样子,遂冷笑:“你不过是执掌凤印而已,宫外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那要看是谁的事,”微浓看向他二人,“你们两个惹的事,我可不得不操心。”
聂星逸心思一沉,面色苍白不语。
微浓遂笑:“摄政王前脚一走,某些丹药师便开始嚣张了,仗着服侍过宫里的贵人,便敢在外头结党营私散播流言。最后被金城公主发现,便去杀人灭口,此等大奸大恶之徒,王上和淑妃娘娘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丹药师?”明丹姝尚且还没反应过来:“你查出杀害金城的凶手了?是那五张画像里的人?”
“画像?”聂星逸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问。
明丹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你不是也看……”
话到此处,她猛然醒悟过来,噌地便从椅子上站起,后知后觉地指着微浓:“你利用我?”
“我有真心对过你吗?还是你曾真心对我?”微浓讽笑。
“你!无耻!”明丹姝气得脸色涨红。
微浓又添了一把火:“我得感谢你,否则我也找不到翁九同。”
这一句话,又让明丹姝的脸色由红转白。
“明丹姝,聂星逸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要替他当跑腿?拿药外加传话?”微浓款款落座,脸色变得冷厉:“这造反的罪名一旦坐实,你可是死罪。”
“造反?什么造反?”明丹姝惊恐地睁大双眸,转而看向聂星逸。
后者却是在笑,原本无声,渐渐变大,最后放声而笑:“哈哈哈哈,造反?我就是燕王,我还要造反?哈哈哈哈哈!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就是滚出燕王宫,去定义侯府找你的亲爹!”微浓将手中的小盒子打开,取出一枚药丸,施手捏了个粉碎。只见其中赫然藏着一张字条,正是翁九同向聂星逸禀报的朝中要事。
微浓用手指弹了弹那张纸条:“镇国侯临行之前,给了我许多药丸,每一粒都出自翁九同之手,其中大多藏着你的诛心之语。你借此方式蛊惑人心,让他吹捧你是天命所归,这种话说出来,你竟不觉得脸红?”
她边说边将手中药盒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扔到明丹姝面前的地板上。这药盒明丹姝再熟悉不过,在微浓还没回来之前,聂星逸每每都用她有孕之事作为要挟,要求她去宫外替他拿的丹药,正是装在这种药盒里!
她当时多么傻!以为只要微浓不再回来,只要她怀过聂星逸孩子的事情不被揭穿,她就能一直陪在聂星痕身边!至少她还一直执掌凤印不是吗?
就因为这一个把柄,她几乎对聂星逸言听计从,他从内侍省支走巨额款项,她不闻不问予以通融;他违背聂星痕的意思与丹药师私下往来,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甚者,就连他每月取用丹药,都是她替他去拿!
曾经的孕事,让她成了聂星逸的俘虏,也成了她最难以挥去的噩梦。每每电闪雷鸣的雨夜,她都要从这噩梦中醒来,梦见那孩子哭着来找她索命,梦见聂星痕要收回她的凤印,梦见她自己身败名裂被赶出燕王宫!
一步错,步步错,终于弥足深陷……她还是被利用了,无可挽回!
明丹姝死死盯着地上那药盒,突然转身扑向聂星逸,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这个恶魔,畜生,杂种!”
禁卫军见明丹姝疯狂失态,连忙上前制止她,然而她依旧破口大骂,骂完聂星逸无耻,又骂微浓水性杨花,最后改骂聂星痕铁石心肠。
骂声太大,就连魏连翩都忍不住从内室伸头出来看,惹来微浓一记眼刀警告。最终,那禁卫军统领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将明丹姝的嘴捂上,向微浓请示是否要将她拖下去。
“不必,我还有事要她做。”微浓转而再看聂星逸,继续怒斥:“若不是为着先王脸面,家国平稳,你这混淆王室血脉的畜生还能耀武扬威多久?就凭几个丹药师,几粒药丸,就想逆天改命扭转乾坤?聂星逸,你太不自量力!”
聂星逸并没有像明丹姝那般被激怒,他剧烈咳嗽半晌,才缓缓笑道:“那又怎样?你根本不知我的手段。我隐忍六年,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所有小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