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浓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她早就表态过,原澈不应该当宁王的继承人,否则宁王室子子孙孙都会效仿他弑杀兄弟、手足相残,以此来达到争夺储位的目的。如若宁王立原澈为储君,就是对这个行为变相的默许和纵容,可想而知其子孙心里会怎么想。这并不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态度,更不是一个明君该有的行为。
就算撇开此事不谈,原澈真的有能力做一国之君吗?尤其是统一之后新朝的开国皇帝!据她了解,原澈的情绪容易激动、性情易怒、治国治军的能力也非常欠缺,这样一个开国皇帝,除非有一帮可靠的大臣忠于他、扶持他,否则,他根本无法服众,更不可能稳下整个局面,稳住各异的人心。
很显然,以目前的情形看,即将受封的三王——聂星逸、明尘远、姜王都不可能服从他。
往好的方面想,就算经过行刺之事,原澈成熟了、悔改了、能压制自己的脾气了,但是为君之道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他才二十四岁,连一个诸侯国的国君都没做过,怎么能做开国皇帝?新朝初立这样一个大局势,方方面面千头万绪,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他能掌控得住吗?
于公于私,微浓都不看好原澈,更不认可宁王的做法。
见她半晌不说话,还一直娥眉紧蹙,云辰也知道她的意思:“你不赞同是吗?”
“我赞不赞同有用吗?我没有立场表态,也无权置喙,更不可能有人听我说话。”微浓看得很透彻。
“其实宁王也有自己的难处,”云辰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他愿退位做出表率,为新朝舍弃自身的利益。只有他先带头,他那些怀有异心的子孙才会无话可说。”
云辰浅浅叹息:“一个新的朝代,需要很多人的牺牲,流血流汗是一种,妥协退让也是一种。从某种程度而言,后一种更为难得。”
“所以宁王这个决定,你也是同意的?”微浓忍不住询问。
“嗯,”云辰并未回避,“我考虑了很多方面,这个决定最好。”
微浓觉得很费解,这种决定云辰怎么会同意?难道他以后甘愿接受一个样样不如他的人骑在他头上?一辈子?
云辰当然是甘愿的。新帝见识越浅薄,越利于他在民间的经营,如若是原澈当皇帝,他自信有生之年不仅能将漕运彻底收归到手中,米面、粮油也能不动声色地拿下。
但这些事,微浓自己不可能想得到,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告诉微浓,他只是从大局上解释:“新帝年轻资历浅,燕国和姜国就会更有话语权,在很多事情上能争取的空间更大。若是宁王做皇帝,恐怕没人能从他手下讨得了便宜。”
“再者,宁王老迈,如今又患有重疾,也许还没等到登基就会病逝,与其届时再立储,不如一步到位,让原澈尽快上手。”云辰理智分析:“虽然原澈确实有错,但不得不说,除他之外,宁王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若是宁王当真大公无私,这个位置就该‘能者居之’,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和明尘远的能力,都在原澈之上。”微浓无奈摇头:“说到底,人人都有私心,再如何标榜所谓‘妥协退让’,也不过是在维护自家利益的前提下。”
“确实如此。”云辰点头附和:“你比以前成熟多了。”
成熟吗?但成熟的代价是惨痛的。如若微浓自己能够选择,她宁愿回到那个不谙世事的年龄,也许痛苦就会减少很多。
直到这一刻,微浓都不太明白云辰的来意,如果他只是想要确定和自己的关系,或是告诉她宁王有意退位,其实大可不必。前者不必说破,后者她无权阻止,迟早都要接受现实。
“我累了,想休息,”她突然不想再和云辰说下去,“你回去吧。”
云辰站着没动,踌躇片刻,才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什么?”
“宁王属意你嫁给原澈,做开国皇后。”
微浓的脸色霎时变了,先是惊讶,再是冷笑,最后是讽刺:“我一不姓聂,二不属于燕王室,三我还曾嫁过聂星逸,他会属意我?”
“你不要忘了,燕国长公主和定义侯和离之后,所有子女都随母姓了。”云辰提醒她道。
“那又如何?我这不过是个虚名,根本不是什么郡主!”微浓神色抗拒。
“但以眼下燕国的局势,你做皇后最好。”云辰客观评判。
“你什么意思?”微浓眸色渐渐变得凌厉。
“一则,燕王室已经没有合适的女子,而你是长公主之女,血统上最为亲近,身份也最高;二则,你若做了新朝皇后,长公主就是名义上的皇后之母,得到了名誉地位,她就会收敛野心;三则,定义侯成了国丈,就能说服聂星逸罢手;四则,你与明尘远关系走得近,你做皇后对他有利;五则,你在燕军之中素有威望,比别的女子都能收拢军心。”
云辰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地说出这五个理由,从燕国的利益,到军中的利益,再到长公主、聂星逸、明尘远三方势力的利益,全都顾及到了。
微浓心里也知道,新朝初立,后位之选自是以家国利益为重。是新妇,还是旧人,皆不是三国最为关注之事。帝后的血统以及所代表的势力,才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她是否嫁过人、嫁过谁,根本不是众人所关心之处,只有身份合适、年龄适当、能平衡各方势力才最重要。
然而,选择她的这些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