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阳随手扔了石头,照旧穿过停车场,从一中的后门出去了。没走两步,刚刚跟他分头跑的吴文才就追了上来,喘着大气拍着他肩膀说,“没事吧,我怎么看着赵家勇跟死了爹似得从正门走了,他们好像还晕了一个。”他担忧地问,“你没下狠手吧。”
“没,遇见朱骜了。”贺阳跟着他往学校走,去取自行车,顺便把刚刚的事儿说了一遍。
吴文一脸庆幸。“幸好是他,否则四个人,咱们俩今天非搁这儿不可。不过赵家勇那家伙也忒狠,他这次碰上硬的怂了,可不定憋着什么时候找茬呢,你还是小心点。”
贺阳心里门清,朱骜不过是恰巧遇见,他跟朱骜也没什么交情。等赵家勇反过劲儿来,恐怕还是要跟他算账的,“我心里清楚。”
吴文才对贺阳的性子恐怕比他父母都了解,贺阳说完那话就抿着嘴一脸严肃,瞧着跟思考到底是先做数学还是先做物理似得,其实心里肯定憋着呢。他又推了推贺阳,挺严肃的叮嘱他,“阳子,能忍就忍了,万一要是真打坏了,我说句实话,他爸肯定要拼命,你妈可不一定。”
这话说完,贺阳往前走了好几步没回应。吴文才也觉得自己说过了,他叹了口气想圆圆场子,结果没想到贺阳竟然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两个人取了自行车骑回家,都已经六点多了。贺阳进屋的时候,他妈难得歇班在家,端着菜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贺,去把他爸抱到轮椅上推出来,“下课晚了,耽误了一会儿。”
赵丽珍看着他脸上的创可贴,终究没再说什么,就是叮嘱他,“补课可以,下学就别再外面晃了,你爸爸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你早点回来。”
贺阳就挺老实的应了,没出声的吃了饭,就回了自己屋。
赵丽珍瞧着关上的门,叹了口气对着看新闻联播的贺大海说,“这孩子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你说,谁不知道孩子上学好啊,我要是有办法,怎么会让他读技校,他都这么大了,家里什么样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呢。”
赵丽珍如今已经四十了,个头足足有一米七,生了贺阳后就发胖,如今瞧着高胖高胖的,挺壮实。她用因为做机床工,常年洗不干净的手擦了擦眼睛,瞧着贺大海依旧一言不发,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一下,“你倒是说句话啊!”
贺大海显然是不想提这个话题,可看着瞪着他的赵丽珍,也不能不答,只能含糊其辞,“你没错,孩子也没错,错的是我,行了吧。”
赵丽珍被这话堵住了嘴,又不舍得让贺大海心里存了气,就只能闭了嘴。自己起来把桌子收拾了,然后推着贺大海出去透口气,省得天天在家里憋坏了。
等着他们都出了门,贺阳才将自己的房门打开,家里的木门压根就不隔音,刚才他们说的什么贺阳也都听见了,他看了看这个白墙水泥地,仅有寥寥几件家具的房子,最终将刚放在包里的棍子拿了出来。
第二天大课间,贺阳就去了张敏的办公室,跟她报了名参加助学活动。张敏倒是迅速,下午放学就又叫他来了趟办公室,原来是将表格拿回来了,一点一点的教着他填完的,最后,张敏还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评语——贺阳瞧着,评价挺高。
等着这些都弄完了,张敏就冲他说,“我明天就交上去,尽量给你争取下来。”贺阳挺感激的说了谢谢,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会好好努力,不辜负老师的期望的。”
张敏瞧着他这样子,犹豫了一下,又叫住了他,“贺阳,老师没跟你讲过老师的事儿吧。”贺阳有些意外地看着张敏,不知道她为啥要跟自己提这个。
张敏笑了笑,“我家是贵州的,大山里的,七岁上学前,连自己的裤子都没有,跟我姐穿一条,谁出门谁穿。我考上初中、高中,都是村支书带着我去村里要来的钱,全都是一毛五毛的包在一个布袋子里交上去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师范生已经不是免费的了,我也是靠着助学贷款念下来的。贺阳,可能因为条件不一样,班里的同学对你有非议,但那都是一时的,高中只有三年,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太傻了,知道吗?”
贺阳有些呆愣,他真没想到,张敏会对他说这些,他也从没遇到过一个人可以对他这样和颜悦色的讲道理,他的眼眶立刻湿润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张敏也不在意,挥挥手,“赶快回去吧,别忘了我的话,好好想想。”
贺阳就哎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可想了想,他又停下转过了身,冲着张敏深深地鞠了一躬,飞快的跑掉了。
许是朱骜的震慑力太强,赵家勇休了一天假后才上学,瞧着一副透着虚的样子,再也没找贺阳的麻烦,连别人小声议论的时候,也没吭声。
虽然明知是暂时的,贺阳依旧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的。无论如何,他实在是没有精力跟赵家勇这种天天吃饱了撑的找事消食的公子哥耗时间。他让吴文才帮了忙,又找了份兼职,周末去一家饭馆刷盘子。他想着,助学金那个如果能批下来,他再靠着兼职把书费给赚了,就不用给家里添麻烦了。
没过半星期,张敏那儿就有了好消息,对方看了贺阳家的材料,同意了他的申请。那天是个周五,张敏帮他给任课老师请了假,带着他去了学校会议室。
里面并不算大,但已经坐了不少人。张敏带着他进去,就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