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朱成功已经熟睡,朱骜就算再心情激荡,此时此刻此地也不适宜做出些什么动作,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趁着贺阳铺床的时候从他背后抱了抱,他能感觉到,贺阳的身体僵了一下,但却没推开。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得一地银辉,两个人的动作没有前进一步却也没有退后一步,朱骜的胸膛贴着贺阳的后心,贺阳开始能听得到他的心跳,只是渐渐的,当两个人的心跳成为同一频率,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朱骜的气息了。
明明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拥抱,两人却心里都有些感叹,十年,这是十年才等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朱成功的一声咳嗽才让两个人回过神来,嗖的一下将身体分了开。借着明亮的夜色掩护,贺阳脸有些红的冲着朱骜说,“不早了,睡吧。”朱骜双手都不知道放在那儿合适,连忙点头说,“嗯,睡吧,明早我买饭。”
两人连忙分了开,贺阳整理床,朱骜整理沙发,只有微微弱的小夜灯还亮着,能照亮他们的身影。贺阳将被子铺好了手又顿了顿,转头又将被子卷了卷,抱在了怀里,悄声走到沙发那儿,踢了踢撅着屁股忙活的朱骜,瞧他回过头来,才说,“你睡床吧。”
朱成功住的是公立医院,条件自然不如私立医院,一间单间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更不可能如私立医院一样还有套房。这屋子一共十几平大,原本一张病床,一个三人沙发,后来因为夜里看护的多,又塞了张小床进来,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朱骜和贺阳在这里守着,自然不可能再加床了。
这人吧,如果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没确定那层关系,贺阳是看朱骜怎么都不顺眼,当日一进来,他就直接占了床——当然,朱骜疼他,原本就没舍得跟他抢。只是如今两人关系进了一步,贺阳就觉得,他这样似乎有点不太好。
你想,床是两米的,沙发是一米八的,他一米七七,朱骜一米八六,怎么着,他俩也是换过来稍微舒服点。贺阳这人别扭是别扭,但想通的事儿却从不磨叽,这不转头就过来了。
朱骜就压着声音摆着手拒绝,“我习惯了,你快回去吧,不用了。”
贺阳直接一瞪眼,冲他呲牙咧嘴,“显摆你高呢,滚过去。”
朱骜立刻没音了,老实将自己被子抱过去,又将贺阳的枕头替他拿过来,冲着他说,“你洗漱去吧,我整理就行。”贺阳瞧了瞧,朱骜的确干活挺利落,就拿着盆去洗手间了。
等着第二天早上那一缕阳光一照进来,朱成功睁开眼睛去摸水喝的时候,就发现了点不对劲。原本沙发上悬空在外面的那双臭脚丫子不见了,老爷子摸了老花镜出来眯着眼瞧了瞧,沙发上裹在被窝里睡得脸色通红的不是贺阳是谁?他又扭头往一旁的小床上看了看,果不其然,朱骜正踢了被子睡得四仰八叉的。
朱成功人老成精,从他醒来第一天起,朱骜就那么挤在那张小沙发上,贺阳可从未说过要换换,昨天突然转性了,这显然是关系好转了。他慢慢的捂着胸口起了身,低头缓慢的把棉拖鞋套上,扶着床头的铁栏杆先走到了朱骜床边,替他把踢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盖在身上,不由还嘟囔一句,“多大了,还踢被子。”
朱骜小时候也这样,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个子大,运动量也大,最喜欢跑跑跳跳,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在创业,没时间陪他,家里还有个朱铭需要照顾,所以,朱骜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在过去那个两间平房里。就那样,他也能带着哥哥每天蹦的一身汗,躺在床上就睡着。
孝子嘛,累大了总会闹腾。朱铭是半夜闹腾着哭,韩金茹就迷瞪着眼睛抱着他睡,这样才能哄好。朱骜则是不停地在床上翻腾踢被子,常常是睡的时候枕着枕头,中间醒过来,人已经到了床尾去了,他就定了时间,每天夜里起个三次给他盖被子。
他们家从两间平房搬到了两室一厅的楼房,又搬到了三室两厅的大房子,最后搬到了大大的别墅里,从四个人挤在一张大床上,到哥俩一间房,再到哥俩一人一间房,他这习惯都不曾改过。
直到抱错那件事发生,一切都断了篇。好在,朱成功抬头看看那升起的太阳,他用这个姿势忍住了眼泪落下来的冲动,那不过是个坎坷,人生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呢,过去了就过去了,十年是很长,可十年之外的东西,更多。
他帮着朱骜把被子塞好,这才慢慢的移动到了沙发旁,贺阳瘦小,即便裹着个被子,在这个沙发上也能留出些空地,朱成功就坐了上去。这孩子长得特别好,尤其是在睡着的时候看,红扑扑的脸跟个忻娘似得。朱成功贪婪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他没别的要求,在身边就好了,在身边他就满足了。
却不想,贺阳远远比朱骜要警醒的多,他的手刚放上去,他就睁开了眼。八成是在睡梦中被吵醒还有些分不清状况,贺阳显得有些呆愣,问朱成功,“爸,你怎么坐这儿啊。”
朱成功就说,“爸想你了,下来看看你。”
贺阳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才有些清醒了,“你想我叫我就行啊,医生不是说不让您动吗?”他说着就想起来,把朱成功送回床上去,朱成功却拦着他,“别,我就是起来看看你们,阳阳,这样的日子,你不知道多好。”
贺阳哪里能不明白,这老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