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长长地舒了口气,骤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早已经不堪摧残的身躯立刻就像散了架一般软瘫下来,双腿一软仆的一声栽倒在地。
一名唐军士卒抢上前来想扶起淳于越,可他才往前迈了一步,也跟着仆倒在地,一缕污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沁出,濡红了地面,原本明亮的眸子顷刻间黯淡下来,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噗噗~~”?身躯倒地的声音相继响起,堵住长街北端的两百多唐军士卒们倒有一多半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唐军溃兵的后阵,常郢看到来人的身份之后瞬间了然,应是皇上得知自己平叛漳州遇阻之后派来驰援自己的人马,心头感动的同时深沉的眸子里也倏然掠过一丝异样的厉色,多好的汉子啊!这些铁打的汉子!
他们没有死在漳泉叛军的刀兵下,却是死于饥寒交迫呀!猛然转过身来,常郢森然盯着方才抓住的几个城里的郎中,眸子里的眼神比冰冷的虚空还要寒冷。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这些弟兄!”
……………………
清河县城外,却见那刘守一的随身小吏刘筒正催马往南疾行,当火光冲天的清河县城堪堪就要隐入夜色,与黑暗的天穹融为一体时,刘筒倏然勒马回头,明亮的黑眸里流露出一丝凄惶,三分不甘和六分仇恨。
杀出重围前,那漳州府兵的王都尉最后的咆哮仍在他的耳际回荡。
“快!快杀出城去,去逐县找张俊义将军,命他速速领军回援清河!”
清河县,我刘筒还会回来的。
大人,我刘筒发誓,一定要把你从唐军溃兵手中救回来。
常郢,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迟早会带着大军杀回来的。
“驾!”?刘筒狠狠一鞭抽在马股上,?坐骑吃痛,咴律律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往南狂奔,不一会,一人一骑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嘭!”
巫马飞起一脚,将紧闭的房门重重踹开,躲在门后偷窥的门下小吏躲避不及,被弹开的门扉撞得当场倒飞出去,一头撞在身后石墙上,只听噗的一声,一颗脑袋已经像西瓜般碎裂开来,红白之物溅了一墙。
常郢站在管巫马身后游目望去,只见屋里火塘燃的正旺,站在门外都能感到熊熊暖意,紧挨着火塘放着一张软榻,软榻上仰卧一人,双眼圆睁,表情狰狞,?熊熊的火焰映在他那双幽黑的瞳孔里,竟然像鬼火一般骇人。
“刘守一!”?常郢霎时瞪大了两眼,竟然是刘守一!
早在前来漳泉二州平叛之前,常郢便对漳州之地的主要人物了解了个透彻,这刘守一身为漳州刺史,他的画像常郢自然也是见过的。
刘守一竟在清河县,难怪他竟在清河县留了整整近千兵马,缘来如此!?巫马大步走进屋里,一脚踹在刘守一的裆部,刘守一的身体弹了弹,身体陡然变得像根木头似的,已经是毫无生气了。
“常大人,已经死透了!”
“死了!?”?常郢再次愕然,缓步走到刘守一的软榻之前,只见刘守一嘴角兀自挂着一缕污血,身上盖的丝被上,还有地上,胸口上都是一片殷红,血迹犹未干透,看样子,竟然是急火攻心、吐血而死了。
逐渐的,常郢蹙紧的眉头开始放松,一抹阴冷的微笑开始在常郢的嘴角凝结,常郢转向巫马,沉声道:“巫马,可知道他是谁吗?”
巫马却不认得刘守一,问道:“常大人,这人是谁啊?”
常郢冷笑道:“此人便是漳州府兵的统帅,漳州刺史——刘守一!”
“什么,他就是一路领兵追杀我们的漳州刺史刘守一!?”
巫马双眸一厉,锵然拔出佩剑意欲割下刘守一头颅解恨,这个刽子手,不知道多少虎贲士卒弟兄被他的人马削掉了脑袋,今天就算死透了,也要枭其首级替死难的弟兄们出一口恶气。
“巫将军且慢!”常郢一把拉住了巫马的胳膊,森然道,“不忙枭首,留着他的全尸,老朽自有妙用!”
“留他全尸有甚鸟用?”
“袭取漳州城,非他不可。”
“哦,留着他是要袭取漳州城啊?”巫马嘀咕了一声,过了数息时间后方才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瞪着常郢,惊问道,“什么?常大人你说啥?袭……袭取漳州城?你是说,咱们接下来还要去攻打漳州城?就凭着咱们这千把人马?”
“对,接下来我们还要去攻打漳州城!”常郢目光深邃,森然道:“就凭着咱们这千把人马!而且,一定会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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