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女孩最多不过三四岁,身上穿的衣裳虽然破旧却长的粉雕玉琢般可爱,再配上两束摇头晃脑间迎风颤动不休的双丫发,益发显得娇憨可爱。
见着眼前的打花橹叶易安油然想起近二十年前与林子月乘舟同游的情景。
因为林子月一直看的都是道门典籍,从未涉及人间世中的诗词歌赋,所以那次同游时任船娘唱什么曲子她都不满意,最终还是叶易安唱了两首初次相识时的襄州民歌才算对了她的胃口。
娇憨可爱的小女孩眼巴巴的望着,叶易安说了句“上去游游江也好,说话清静”,见虚月没有反对,便朝那小女孩点了点头。
“有客人喽,今天有客人喽!”,小女孩欢呼雀跃去唤她娘,一会儿又帮着渔家打扮的母亲放搭板,种种言行举止当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两人上船到船舱中坐定,见里面的陈设布置都已老旧,但好在收拾的够干净。
他们刚坐好,那小女孩就挤挤挨挨的凑到了虚月身边,睁着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左看右看,最终来了一句,“大姐姐真好看,比妞妞都好看”
任虚月性子再冷,遇上这样娇憨可爱又嘴甜的小女孩也难免生出欢喜之心,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无奈却掏不出任何可以哄孩子的零嘴。
妞妞眼巴巴的望着,一时间虚月竟然有些困窘尴尬。叶易安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丝毫也没有要为她解围的意思。
在袖里乾坤中掏了好一会儿后,虚月最终摸出一张飞票塞在妞妞手中才算解了尴尬,“有什么想吃想玩的让你娘给你买”
恰在这时渔家打扮的船娘端着茶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清楚妞妞手中飞票上的数额后脸色立变,当即就将飞票递了回来。
几番推让,最终还是叶易安发话船娘才千恩万谢的收了,献过茶水后一并带走了女儿,言说去后舱准备河鲜及酒水,稍后孩子的姥姥会来给两位尊客唱曲儿以助游兴。
“汩汩”的打浆声中,打花橹离开岸边顺江而下,清新的江风拂面而来使人心胸为之一阔。
目睹小女孩去后虚月如释重负的样子,叶易安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来,结果却引得虚月一记白眼。
这样的眼神……竟然会出现在虚月身上?乍见之下叶易安竟为之一愣。
虚月也是在白眼抛出之后才察觉到不对,但这时已经收不回来。今天这样的场面她实在是从未曾经历过,以往她更习惯的是用法器说话,叶易安这一愣更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最后索性偏过头去看那滚滚滔滔的江水。
船舱内一时静默无言。
细微的脚步声中一位年纪已过四旬的妇人抱着琵琶走进来,一并带来的还有一份歌牌。
妇人放下歌牌后抬起头,待看清楚两人的面容后却愣住了。
此时叶易安已经由鲜于越恢复了本来相貌,见妇人愣神良久遂清咳了一声。
那妇人虽然醒过神,脸上神情却依旧有些不自然,“两位莫非是神仙吗?”
这一问好不古怪,叶易安看了虚月一眼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笑笑道:“世上哪有神仙,大嫂何出此言?”
“十九年前我分明见过你媚愕懔肆绞浊子,一首是王摩诘的《汉江临泛》,另一首是孟山人的《夜归鹿门寺》,再不会错的。一晃十九年过去了,你们……你们的容貌却是一点都没变,这……”
襄州还真是小,时隔十九年他们唯有两次的游江居然撞到了同一艘船,这还真是太巧了。叶易安眼角余光掠过虚月,口中却道:“这是我二人第一次泛舟同游汉水,大嫂你认错人了”
他一否认,妇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脸上的神色却比说什么都更清楚。叶易安正要促她调弦唱曲时,一直没开口的虚月蓦然插话道:“十九年前你看到的真是我?”
妇人闻问当即点头,“咱们吃的这碗饭考校的就是一个眼力,万不敢忘了熟客”
“十九年?”
“十九年是长了些,老身的外孙女都三岁多了,但像您这样仙女般的尊客十来年也碰不上一回,我还清楚记得十九年前你与这位官人同游时穿的是一身拂拂娇长裙,那颜色就跟天边霞光一样,说了不怕尊客你笑话,当时老身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看着那裙子可真是艳羡的很”
“大嫂你认错人了,我从没穿过什么拂拂娇”,虚月口中说着,眼神却瞥向了叶易安,其间的探究之意异常明显。
叶易安自然是希望能唤回虚月的记忆,使她重回林子月的本体。但真要这么做时,玄玉与言如意的告诫又不可避免地浮上心头,最终他只能对虚月探究的眼神视而不见,“这些虚妄之事不说也罢,凭白辜负了大好水光山色”
两人相继否认,妇人就算再疑惑也不好再说,调弦三两声后问到要唱什么曲子。
叶易安正要说,虚月先已插话进来,“就是刚才你说的十九年前那两首”
妇人益发疑虑不清的看了两人一眼后,手指轻拨,琵琶声声中脆声歌道: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妇人年纪已大,声音却极好,直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