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师父出事以来养伤的那些日子是我过的最haode,分别时虽然我没有说,但心里真的不想走,怕这一别就再也看不到你。还好你时常来找我,依旧关心我,最后又是你帮忙救出了师父”
言至此处,从未在虚月眼中出现过的柔情已是清纯浩荡滔滔不尽,“这些天里就算不睡着,不为那些噩梦的缘故我也时常会想起你,即便不想去想,你还是会从心里钻出来。师父说我们有宿缘,我同意她的说法。既然我们有宿缘,道门又不禁双修,你也关心欢喜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虚月的话质朴无华,惟其如此更显清纯动人,与其说她在回忆不如说是在表白,叶易安听着听着已是痴了,不知何时已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虚月的双手。
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为了这再度的执子之手,他等了多少年?蹉跎了多少年?
握着虚月的手,耳听着她质朴无华的心语,心湖深处无数记忆纷至沓来,凤歌山南林的月夜初遇,熙熙攘攘襄州街头为她戴上雕胡帽的那一抹娇羞,尾生庙中“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誓言……
回忆太多,其中夹杂的美好与铭心之痛也太多,五味杂陈之中叶易安看着面前与十几年前一般无二的倾城娇颜,鼻中莫名一酸,大颗大颗浊泪滚滚而下,热辣的烫人。
这一刻他已然忘却了一切,旁边侧屋里的言如意乃至整个世界似乎都不存在了,心中眼中就只有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只有无数次深夜梦回萦绕不绝的林子月。
此时虚月已经说完,看着怔怔望着她的叶易安,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无尽爱慕、心酸、痛惜、伤怀与狂喜,看着那滚滚而落的浊泪,虚月虽不明其故,却也觉眼中一热,点点晶莹顺着眼角就滑落下来。
旁边的侧屋内,言如意透过窗棂的缝隙痴痴的看着叶易安,看着他的眼,看着他脸上的泪水,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窟,万箭穿心,她自己根本意识不到此刻她那苍白如雪的脸色有多可怕,也意识不到她此刻是依靠着旁边的书几才能保持僵硬的站姿。
她的意识全在脑海心湖间的万马奔腾,奔腾而过的同样是一幅幅回忆画面,而这每一个画面种都有外面那个正痴痴望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她脸上的泪水也许是在叶易安情不自禁握住虚月双手的那一刻就已滴落,随着回忆越多,看的越久,那泪就流的越凶,流的冰寒彻骨。
“哎,你……你看你,怎么还哭了呢?”,正屋里,虚月想要安慰叶易安,却词拙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抽出被紧紧攥着的手去擦叶易安脸上的泪水,但那烫手烫心的眼泪越是越擦越多,连带着她自己眼角滑落的晶莹也越来越多。
看着对面这个宁可流血也不流泪的男人在她面前哭的像个孩子,泪水中包含的东西又是如此复杂深沉,虚月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走到叶易安面前搂着他的头靠在自己怀中,“我本就是天生的冷性子,以前难免冷落委屈你了,欠着你的以后十倍百倍还你还不行嘛,你欢喜我,我也欢喜你,你要是再不愿招惹闲事,我就陪着你专心修行,四海九洲做一对永不分离的神仙眷侣。就像你那俚曲儿里唱的,‘但问相随否,不计道里长’”
叶易安没有说话,反手抱住虚月的纤纤细腰稍一用力,虚月便已落进他膝上怀中。
虚月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猛然之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迷迷糊糊中只听到叶易安的喃喃自语,“子月……子月……”
虚月“嗤”的一笑,“你欢喜傻了嘛,我是虚月,不是子月”,随即就感到紧紧搂着她的叶易安全身猛然一僵,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里先是无限迷茫,待其归于清明时里面却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本就是道心如一功法最精擅的领域,虚月只一眼便已确定那不一样的东西是距离感,似乎她在叶易安眼中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虚月从叶易安怀里站起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叶易安微微偏过头避开虚月直视他的眼神。
虚月往旁边迈了一步,依旧正面面对着叶易安,“那你跟我走”
叶易安低下的头深深埋进双手中,伸开的手指在头发里凌乱的揉搓,躬腰曲背的他似是不堪重负,良久之后才用嘶哑的声音低沉道:“我还有一笔账没跟道门算清,我……不能走”
正面面对叶易安站着的虚月正要再劝,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声响。
那声响来自叶易安背后的一扇房门,虚月应声看去,只一眼脸色蓦然变得煞白。
半开的房门里站着一个女人,她虽不知道身份却早已见过的女人,当日洛阳介福观中,在百余神通道人布下的上古法阵下叶易安拼死去救的女人。
女人很美,身上的衣裳却有些散乱,与之相对应的是同样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及她身后隐约可见的卧榻。
紧紧抓住虚月的是女人的眼神,高傲,轻蔑,鄙夷就像人间世中某个人家正妻看着勾引自家男人的小婊子时的眼神。
霎时间,虚月的心如同被蘸着盐水的鞭子狠狠抽中,刺痛之烈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此时她终于明白刚进屋时闻到的脂粉香味还有那只茶盏是属于谁了!
这一眼,还有这骤然的变化都让虚月手足无措,而手足无措又更加刺激了她心中的剧痛以及瞬间升腾起的比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