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意正在素手煮茶,见叶易安到来浅浅一笑,“算着时辰你也该到了,茶将三沸,来得正巧”
“这两天琐事缠身倒是忘了问你,哈德木他们究竟是靠什么法子避过丹元镜的标注?”
闻问,言如意扭头过来,探究的看了他一眼。
“广元观行文到州衙,以我是修行者为由要求免除我副都头的职司,就连普通捕快也做不得了。没了这个身份,再在州城之内动用术法就有诸多不便”
此时小泥炉上所烹的庵茶堪堪三沸如鱼眼,言如意素手分花点茶,整套动作若合节奏,有着一种无声的韵律之美。
分茶完毕,亲手给叶易安奉上一盏后,言如意方掏出一块非金非铁看不出材质,形如古镜般的物事递了过来,“你口中所言的魔门与道门纷争了几百年,总归是有些手段的,你将这面红雪镜佩在身上,便能避过广元观丹元镜的探查与标注,不过,它还能用多久可就不好说了”
平白得到这样一件能避过丹元镜的好东西,叶易安正自高兴时却听到言如意最后一句,顿时大为扫兴,“怎么?”
“襄州本就是南船北马汇聚的重镇,经哈德木等人一闹之后,我料广元观中的丹元镜必定会有所变化,届时,这红雪镜就未必有效了”
“变化?”
“天下间这许多城池,但城池与城池之间总有轻重之别。似西京长安、东都洛阳、北都晋阳,乃至扬州、益州等城池远非一般可比,其城内所用之丹元镜的威能自然就更高,这原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有什么难想的?所谓变化,便是广元观中的丹元镜会提升威能,毕竟这里既是交通要塞,又为漆器之都,不出事还没什么,一出了事其重要性自然凸显”
这番话为叶易安手中的红雪镜蒙上了一层鸡肋的色彩,“那它到底还能用多久?”
“我亦不知,不过丹元镜若要提升威能,需经皇城将作监与大道正两个衙门,便是快也要三五个月,在此之前你尽可放心”
听说还能用三五个月,叶易安当即珍而重之的将红雪镜收进了袖里乾坤,见他如此,言如意莞尔一笑。
等两人将一盏茶吃完,天色也已黑定,言如意放下茶盏,“走”
再入鹿门山,这次两人却没聚在一起。叶易安在广元上观外的一株古树上藏好身形,取出言如意递给他的一件物事——这就是传说中的****了。
据传上好的****乃是用极西之地一种珍稀小兽的内皮制成,言如意给出的这张****从材质上看的确是好东西,但要说戴上他就能人所不识,实在还不至于。纵然是手中这件堪称精品的****也只能在晚上用用罢了。
****戴上后极不舒服,叶易安将之取了下来,随后便是等待。等待言如意出手,等待他出动时机的到来。
虽然广元上观中囚禁着一个活生生的“言无心”,但言如意要的不是这个人——她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今晚合作的最终目的便是从这个“言无心”身上取出一些血液,少则三五滴也就够了,言如意有办法据此判定这个“言无心”的真假。
这也是叶易安同意与她第二次合作的根本前提,有言如意出面制造乱象,而后他趁乱潜入,从那个假货身上弄几滴血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当那轮光华熹微的上弦月高高从树梢上跳起时,静谧的广元上观内再次出现了叶易安曾经见过的那一幕。
随着观中一处偏殿开启,手持四点灯火的四个道人夹持着一个身着锦绣、身段飘逸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中年人刚一走出殿宇便即停住了步子,而后又是吁气,又是遥望寂寥的山林夜空,看来真是孤寂萧瑟的很,这种环境,还有他的种种作为,更增了其人的气度与神秘。
若按言如意此前所言,这中年与真正的言无心简直一模一样。看着这个言无心的翻版,叶易安很难将他与黑狱之中的活死人等同起来——活死人言无心未入黑狱之前居然是如此的风神出众,俊逸fēng_liú?
叶易安心中想着活死人在黑狱中的模样,手上已将****戴起。
待****戴好之后,叶易安开始收摄心神,告诫自己今晚务必小心再小心,既要小心安危,同时也要注意不能暴露真实身份。
静静的等待中,在殿宇前遥望山林夜空良久的中年人开始缓步走向偏殿所在的空寂院落中央。
见中年人动步下了台阶,言如意却未动手,叶易安暗道可惜。若他是言如意,中年人方一踏出殿宇,他便会立即动手。
从殿宇门前下台阶直到院落中央,中年人走的很慢,言如意还是没有动手。
中年人在院子中间站了足有两三柱香的功夫,言如意仍然没动手。
就在那四个身穿杏黄道衣的神通道士开始转身准备回转殿宇中时,叶易安陡觉整个夜空为之一黯,好大一片黑云凭空出现,无声无息间将整个广元上观遮蔽的星月无光。
几乎就在黑云出现的同时,鹰面人的炼器浮雕千狼柱从天而坠,只不过这一回却非是一层一层的叠加,而是五层先行组合完毕后整体突降。
先是黑云遮月,继而高达七层楼阁的浮雕千狼柱从天而降,言如意不出手则已,甫一出手便是风起云涌,声势惊人。
从天而降的浮雕千狼柱硬生生砸下的刹那,似乎整个广元上观都为之震动,中年人所在院落的铺地青石瞬间纷纷龟裂,漫天的尘灰从四面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