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小胖子公事房中,与小胖子说了一会儿闲话的叶易安正准备走时,雷云谴了一捕快来报信,言说那两个掌柜出了州衙后并未回商贾贸易行,而是去了广元观。
他们是去找清云了,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并浮现出清云那张脸时,叶易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又说不清楚。
小胖子还要继续在州衙熬时间,叶易安便自先回,路上这个念头一直盘绕不去,待进了方府大门正遗憾着住在此间实是白白浪费时间而无法修炼时,脑海中蓦有一道灵光闪过。
清云,盘查,丹元镜……刹那之间,叶易安便醒悟过来不对的地方究竟是在那里。
昨日三阳生药铺居所中清云曾盘查于他,他的深碧丹力护盾可谓毫无破绽。然则正所谓百密一疏,当时他却未曾想到因为有红雪镜在身,这次驱动丹力护盾就难被丹元镜查知,更别说标注了。
从言如意处要来红雪镜原本就是为了在城中使用术法时不被丹元镜查知,却没想到正是因为红雪镜对丹元镜的遮蔽,居然给他留下了一个如此之大的破绽。
他如今已不在州衙任职,身份上只是一个普通散修。广元观之所以不敢动他,他所依仗处一则在于自觉没有留下足以让广元观追缉他的把柄;二则是方竹山。
其实这两个依仗又是合二为一的,若没有方竹山的存在,以他一个无门派作为依靠的普通散修,即便没违反道门的规矩,广元观若要捕他又有何难?这样的事情他们难倒做不出?之所以没做只是因为顾忌方竹山罢了。
相反,作为散修,他若违反了广元观的规矩,对他有管辖之权的广元观要捕他时,便是方竹山也不好说什么了。
身为长居人间世城池中的散修,却身怀能遮蔽丹元镜监控探查之物,只凭意图不轨四字,也足以冲撞道门的规矩了吧。
如此说来,广元观现在其实已经有了捕他的理由,且这理由足以能堵住方竹山的嘴。
既然如此,广元观,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清云为什么没动手?是他们没注意到丹元镜这一次的异常,还是……别有所图?
叶易安从来都不是心存侥幸之人,以丹元镜对道门的重要性,以清云昨日对他的态度,第一种可能根本不存在。那就只能是第二种了。
能动手却不动手,清云究竟在等什么?他图的又是什么?
走进方府大门时,叶易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此后数日,叶易安一步未出方府大门,自闭于房中悉心揣摩第二层《蛹蝶秘法》及其丹力运用法门的精义。第三天午后忽闻外面有吵闹之声,他原拟不予过问,孰料那声音竟是越来越大,遂走出去问了一个过路的府中下人。
据那下人言说,府门前不知怎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讨饭花子,死缠着不走也就罢了,还闹腾的厉害,若非顾忌着刺史府的观瞻,定要将其腿给打断。
听了下人的描述,叶易安立知这正在闹腾的讨饭花子必是天机谷弟子无疑。这厮倒是好手段,居然能查知自己住在了刺史府。
想了想,叶易安终究还是出了府门。
府门前,刺史府下人远远的围成一圈边冷眼看着讨饭花子打扮的天机谷弟子的闹腾,边等着捕快的到来。
叶易安径直穿过圈子来到天机谷弟子面前,弯腰往豁口碗里扔铜钱的同时低声道:“此地极有可能已遭广元观监控,设法速走,勿要引狼入室”
“这两日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精锐尽出,追剿也是越来越急,我等危在旦夕只能冒险往人群稠密处转进,天机子正在城外红树林,务请叶都头一会”天机谷弟子语速飞快的说完之后,伏地向叶易安连连叩首,似在感谢他的施舍。
叶易安没有转身,面色如常的重新回了刺史府内,只是他的心情却远没有脸色那般平静。
回到屋内,叶易安边踱步边心思急转不休。
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真狠的下心放弃城中的产业,放弃他们的药石与钱财来源,放弃一个散修门派立派的根基?
这绝无可能!
但他们现在干的事情却又该怎么解释?
太反常了!
叶易安停止踱步在胡床上坐下来,做了一番凝神定思的功课使心绪彻底平静下来之后,开始重新回顾整件事情始末,意图寻出反常举动背后的原因。
如今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已经化身为广元观的仆从打手,他们反常举动的根子只能是在广元观身上。
换而言之,是广元观在授意他们无视州衙。
前任监观是被方竹山斗倒的,这个结果足以显示出方竹山的性格与能力。在此广元观与州衙刚刚握手言和的敏感时刻,不管出于何种考虑,广元观都没有不顾忌州衙的理由。
这是叶易安早已考虑过的,也是他借小胖子出面,经由雷云之手故技重施的根本原因。法子是老法子,但在当下的情势下却是算定必然会管用的法子,然则这结果却是大出意料到南辕北辙的地步。
广元观究竟怎么了?或者说是如今执掌散修界的清云怎么了?完全不按常理行事,且还是毫无转圜举动的与州衙硬生生撕破脸,观其行事简直如同疯了一般的毫无顾忌,他究竟想干什么?
思忖许久仍然一无所获。自出黑狱以来这还是叶易安第一次完全把握不住一件反常之事的任何脉络。
因为如此,就使得要不要出城去见陈方卓变的异常难以决断。
半盏茶的功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