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经结束,那十几个道人站起身来分为两拨,一拨走出了洞窟,另一拨则就在娲皇雕塑前布置起来。
随着一根根由极品玉石雕琢成的玉条取出,安放,渐渐形成了一个占地极大的圈子,圈子外侧是取形于八卦,内中则是一幅典型的阴阳鱼图。
“此神农圣殿中有禁绝丹力使用的禁制,这些道人如此举动意欲何为?”
在叶易安的疑惑中,将阵型布置完毕的道人们郑而重之的取出了两副星盘状的物事安放在阴阳鱼图鱼眼所在的星位上。
这两副如桌面般大小、色呈一黑一白的星盘必定极其珍贵,否则道人们不会如此紧张,动作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星盘安放好未久,此前出去的那拨道人也已赶回。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凑齐了祀神的大三牲,此外尚有众多的香烛纸表等物。
随后,神农圣殿粗陋厚重的石门在隆隆声中被重新关闭,一片黑暗中,道人们在阴阳鱼图两副星盘间点起了一堆熊熊篝火。
在叶易安讶异无比的眼神中,那十几个全套法服披挂下威严无比的道人不约而同将全身衣物褪的干干净净,就连素袜麻鞋也未保留,而后又将头上挽着的道髻打散,披头散发。
至此,道人们已是跣足散发,全身赤裸,就这犹自不够,众道人又自奉祀的大三牲上取来血浆,循着特定的图案将身上抹的红白相间,鲜血淋漓。
做到这一步后,赤裸的道人们开始向娲皇塑像焚香尚飨,香烛燃起,纸表烧起后,十几个道人蓦然起身走到阴阳鱼图中间,人人手操一条牛尾,围着此前点燃的那堆熊熊篝火团成一圈蹦跳起舞。
这十几个道人一起跳着的绝非时下盛行的连袖舞,同样是群体舞,道人们甩头抛发、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动作远比连袖舞的动作更大,更夸张,一举一动之神韵莫不是在模拟自然界中之万事万物。其间除了异常频繁的双臂高举祈天等象征性意味极浓的动作外,道人们口中还在齐声唱着一支节奏简单,但发音异常含混的长歌。
浓厚的鼻音,绝多的卷舌与连音,叶易安只听了数句已然断定道人们唱的必是云文无疑。
建于数千上万年前的神农圣殿中,幽暗的光线下,一群跣足散发,全身赤裸的道人全身鲜血淋漓的手舞足蹈,口中发音异常的嘶吼而歌,眼前的场面实让暗影中的叶易安感觉既诡异又好笑。
如此环境,如此场面,如此表现,真是好一副群魔乱舞的画面,也正是道门宣扬中邪教举行淫祀时最标准的画面。若非亲眼见这些人刚刚脱下了法服,叶易安实难相信他们居然会是道人,居然会以如此道门极力打击的方式进行对娲皇的奉祀。
道门,道人……他们身上的古怪还真是多啊!
叶易安侧耳细听,能听懂的虽然极少,也隐约猜测出道人们所唱的内容乃是表达对天地神灵的敬畏以及祈求。
目睹如此画面,叶易安脑海中油然浮现出《吕氏春秋?古乐》篇中的一条记载:
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达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万物之极”
据皇甫谧《帝王世纪》所载,葛天氏乃太古时古葛地部落之首领,乃太古三皇时代的一方君主,存世年代当在伏羲氏之后,神农氏之前。
道人们此时对娲皇的奉祀与万年前葛天氏奉祀天地时的仪式极为相似,显然是在以太古时期的方式祀神。
万年时光可谓久远,不知这些道人舞蹈的动作,还有那云文长歌的歌辞究竟是如何原汁原味保留下来的,这可是上万年哪!
一念至此,叶易安对道门又多了更为深邃的认知,虽然眼前这些人绝大可能是出身于紫极宫,但他们道人的身份却也毋庸置疑。
道门哪道门,在它那浓厚的暗影下究竟隐藏着多少年光阴累积的秘密?
顿饭功夫后,赤身luǒ_tǐ道人们的太古祀神之舞终于行进到了尾声,当十几个道人呼喝声中一起停住身子,并将手中牛尾点向阴阳鱼眼处的黑白星盘时,此前一直没有异常的星盘陡然被激活了一般,盘面上逆冲起两道碧光粲然的光柱。
幽暗的神农圣殿为之一亮,霎时间,两副星盘已化身为两孔灵力丰沛到已成喷发之势的灵眼,盘面上逆冲起的碧光灵力流将娲皇雕塑紧紧裹住,而后又顺着塑像表面瀑布般流淌下来,散溢向神农圣殿的每一个角落。
很快,叶易安便感受到了星盘释出的灵力,表面看来,这灵力与凤歌山顶灵眼中喷出的天地原生灵力并无区别,但当叶易安尝试着稍稍导引入体时这才发现二者之间的差异实在太大。
星盘中释出的这种灵力明显更为纯净,恍似经过淬炼一般,导引入体后毫无阻碍的便融入凝丹之内。
然则……叶易安很快又发现了异常。在导引这种灵力时,他根本无法达到以往修炼时的凝神定思状态,心湖与脑海之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电光掠影般的无尽面孔。
因这些面孔太多,闪现的太快,所以根本无法将任意一副面孔看的清楚。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无尽量闪动的面孔上都统一的呈现出两种神情。
一则忧愁
一则虔诚
与此同时,随着灵力导引的越多,本就不宁定的心湖中开始不由自主的积蓄起越来越多的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