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诚骑在马上,左手还按在腰间,过来时他便气势汹汹,身边跟着中军和亲兵数十人,守门的是杨国勇,见状没敢拦着,只是一溜小跑在前,原想通知韩旭一声,不料熊廷弼又在里间,只得任由李秉诚一路策马到军帐前,大叫着令韩旭出来,待韩旭出来见礼时,杨国勇只得用眼神对韩旭致歉,韩旭微微一笑,示意无妨。
若他严令杨国勇不得放任何人进来,杨国勇当然执行,不过这种办不到的任务交代下去,除了使部下为难,损失自己威信之外,毫无用处。
“韩旭你好大胆子!”
李秉诚脸涨的如猪肝一般,不等韩旭见礼完就指着骂道:“本官看你还算武勇忠枕,给你升了官,赏银一两不少你的,还叫你挑人扩充你的部曲,本官何处对不起你,现在你胆大包天,当众顶撞上官,现在人家都说我李某人当了总兵便张狂了,放纵部下犯上无礼,你说,你这般行事,到底为得何来?”
今日韩旭被召李秉诚也是知道的,陈策说完之后,李秉诚也淡淡说了几句官面上的话,韩旭得到经略这般赏识,李秉诚心里并不舒服,韩旭虽是他的营伍兵出身,当日却并未挑成家丁,也没有施恩,完全算不得心腹,今日韩旭当众顶撞李平胡,得罪的却是在场的大半将领,那些将领不论驻在辽东还是辽南辽西,皆是辽镇的中坚,得罪一个都很难搞,得罪一群的话就几乎没有李秉诚的立足之地了。
“下官并非狂妄自大之辈,总兵大人提拔重用之恩,无一日不放在心中。”
“那你就到李副总兵处,向他负荆请罪。”
“这个实在难以办到。”韩旭语气平淡,却是无比坚决的道:“下官并无错处,李副总兵对下官无礼也罢了,讥讽辱骂下官和所有部下,下官若不顶一下,日后如何带兵,叫麾下如何看待下官?”
李秉诚盯着他道:“你可知这样的话你需得罪多少人,日后全辽各处地方都很难有你的立足之地了?莫以为经略看重你就可以所为欲为,流水的经略铁打的将门,不论谁来当经略,辽镇却一直是我等将门的天下,你真以为你能打东虏便能一路升上去?今日这事你若不服个软,日后经略一走,你如何自处?”
韩旭单膝跪下,坦然道:“下官只知为国效力,余者皆无足虑。”
“你好,你好。”李秉诚气的笑起来,他调拔马头,回头说道:“韩旭本官也不为难你,不过本官需向众人说明,你我再无关系。”
其实韩旭已经不在李秉诚麾下,明朝军制甚是特别,总兵说是统带某地或某镇兵马,真正直属的就是自己的正兵营,临阵之时,总兵可以指挥节制诸将,平时各将的营务总兵却很难插手,如果总兵硬要干涉某营的营务便是有违制度,会受到兵备道或监军的弹劾,很容易被弄到丢官罢职。
韩旭已经是新勇营的把总,并不是李秉诚直属的营头,今日这般一闹,李秉诚发掘使用他的情份也就没了,日后自然两不相干。
“下官恭送总兵大人。”
待李秉诚离开,熊廷弼从帐中踱出来,看着韩旭道:“本官只问一句,你真的不忧心以后的事么?”
韩旭道:“下官只想为国效力……”
熊廷弼打断他,说道:“放屁,说实话给老夫听!”
韩旭一滞,楞了好一会,方道:“下官确实想为国效力,再则,下官也不愿处处仰人鼻息,伏低做小,既然经略赏识,下官会设法多立军功,最少在将来有自保之力。”
“你野心不小!”
熊廷弼没有再说什么,翻身上马离开,出营之后,刘子瑞道:“东翁现在是何意思?”
“韩旭可以大用!”熊廷弼道:“半年之内,老夫会保他升到游击,给他一地驻守。不过,老实说这个人野心勃勃,到总兵之后,老夫担心他是另一个李成梁!”
刘子瑞道:“现在的辽东,不正是缺一个壮年时的李成梁么?”
“所以老夫说他能大用。”熊廷弼心中有些烦忧,他没有将内心底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眼前的韩旭,实在叫他有一点担心,这个青年将领,未来是不是能到势大难制的地步,也是难说的很了!
……
“大人……”熊廷弼等人离开后,杨国勇等人眼中除了崇敬之外,亦满是担忧之色。
先得罪李平胡,再就是李秉诚,熊廷弼走时也没有什么好声色,各人心中不免充满担忧。
“无妨。”韩旭微笑着道:“经略大人心里很欢喜的,各人早些睡下,明早护卫经略大人往虎皮驿去。”
“是,大人!”
经历今日之事,整个小团队中的自豪和骄傲感自是再度增强,没有人喜欢跟着一个唯唯诺诺胆怯怕事的将领,韩旭的表现,足可令所有人为之心折。
韩旭一直微笑着,看着众人回到帐中歇息,由始至终,他没有向部下解释什么,有些事,自己知道原由便足够了。
今日之事,当然是他有意为之。
辽东局面现在看似越来越好,其实韩旭明白只是假象,几年之内,后金不仅得了辽东,也包括辽中和辽南,大明只余辽西一地。
无数辽镇将门退缩在山海关到锦州宁远一带,争权夺利,将军户和土地瓜分,另外还有一年几百万两本色折色的好处可以分润。
在女真人的威胁下,朝廷不得不加赋来养育辽镇,辽镇的回报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全军覆没,从万历末年到天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