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手上的劲道略略放松,少女的笑声终于停止,这时,眼底已经浮上了一层湿润,就像一只缓缓蠕动的小虫子呆在壳里,蠢蠢地,马上就要破茧而出。
琅邪王忽然觉得喉头很干。
他手一松,少女顿时重重地掉在地上。
他嘴里骂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外面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卫士,用金瓜锤的叫秦舞阳,使青铜锏的叫周向海,分站的方位是朱雀和玄武,是琅邪王的四大将之二。一见琅邪王出来,二人立即迎上去,神色十分焦虑。
行邸非常僻静,这里又是行邸中的密室,但秦舞阳依旧很紧张,生怕隔墙有耳似的,声音压得很低:“王爷,我们已探得消息,太子殿下布了好几路伏兵想要暗害于您,当务之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周向海也愤愤不平:“王爷立下如此战功,不但没有封赏,反而受到猜忌,殿下也真是太小心眼了。”
琅邪王苦笑一声。
他和当今太子是嫡亲的兄弟,一母同胞,就因为太子比他大了三岁,所以成了理所应当的皇太子。而自己再怎样南征北战打下半壁江山,也无非是为他人做嫁衣,还要受到无端的猜忌。
一山不容二虎,功高震主的那一个,总是举步维艰。
到这时候,原本的赫赫战功,变成了彼此之间都很后悔的事情。
兄弟二人,关系如世界上最大的敌人。
皇后在世的时候,有她周旋其间调和,两个亲生儿子还能保持起码的和睦相处;
可三年之前,皇后去世了,老皇帝如脱缰的野马,逃出笼子的猛虎,新宠多多,每日周游于年轻漂亮的后妃群里,老蚌生珠,又生了好几个年幼的小皇子小公主,沉浸于天伦之乐里,哪里有闲心管儿子们的死活?
这次凯旋,按理说应该受到父皇的亲自接见,可皇太子大人却拿了玉玺迎出来,不但不许进京,圣旨上还做了各种严厉的约束。
怕的就是琅邪王领兵犯上,大权在握,到时弄一个什么“玄武门之变”的谋反,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太子的智囊团便给他出了主意,坚决拒绝琅邪王进京,最好的办法是杯酒释兵权。
早有传闻,当今天子已经病危,皇太子分分钟都可能继位。
关键时刻,皇太子不许任何意外发生。
但琅邪王长期在外,也不可能详细得知父皇近况,他想到此,眉心彻底纠结成了一团,自言自语道:“难道父皇真的已经不行了?”
他没说下去,但是秦舞阳等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二人皆身形震动,几乎是异口同声:“王爷,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很显然,一旦老皇帝真的驾崩了,皇太子上台肯定是首先对付这个手握重兵的弟弟。
周向海低声道:“那个女刺客怎么办?”
秦舞阳比划了一个“杀掉”的询问手势,“她肯定是殿下派来的。留着也是祸患。”
琅邪王却摇摇头,目中露出一丝精光:“再等等,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