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骏马。
一声口哨。
两个人的身子都飞起来,落在马背上。
马蹄声声,终于远去。
绿杨深处,夕阳西下。
骏马终于停下来。
因为跑得太快太急,一停下,马就口吐白沫,几乎栽倒在地。
马尚且如此,何况人!!
甘甜靠着身后的一棵白杨树,身子委顿得彻彻底底瘫软下去。
满头的大汗,如水一般地淌下来。
“甘甜……我们安全了……都安全了……”
说话的男人,平淡无奇,脸容,声音,都那么陌生。
就如茫茫人海里随时擦身而过的路人甲。
他也满头满脸都是油汗,头发也湿漉漉的,整个人,从来没有这么脏乱过。
这样的恶臭,本是他生平最最厌恶的。
可是,现在,他早已忘记了。
就如他易容之后的普通男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就是什么样的人。
她呆呆地看着他,无论他怎么变化,她都认得。
至少,那股味道,她完全认得。
“大叔……大叔……”
她抱住他的脖子,忽然痛哭失声。
“小宝贝……你怎么哭了??”
她的泪水,胡乱地擦在他的胸口。还有血迹--都是别人的血飞溅在她身上。
其实并未受伤,一路上,都很幸运!!!先是齐秦的保护令,后来是那些普通人的掩护……整个人,四肢健全!
但觉得浑身疼痛,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在疼。
忍不住啊,忍不住!!!
夏原吉吓一跳,认识这么久了,从不知道这个女人也会有泪水。
不是一直都铁面无情的么?
还以为真是钢筋铁骨呢。
“小宝贝……吓成这样了??真是的,我早就说了,我一定会救你的……任务都没完成,怎会让你死掉?哈哈哈,这条小命,我不让死,谁敢让死??哈哈哈,我夏原吉说出来的话,几曾有过闪失?对吧?”
他大声地笑,大声地说。
也从未如此失态。
不知怎地,就像要掩饰声音里那种微微的颤抖和激动。
这在他一生的岁月里,几乎是从未有过的。
因为激动,所以掩饰。
不让任何人看穿。
甘甜也没看穿,那时候,她埋在他的胸口,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也不在意!!
只有绝处逢生时候的喜悦。
人啊!
还是活着好。
能够活着,真好!!!
好一会儿。
“哈哈哈……大叔,谁说我会死掉?”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若无其事,面带笑容。
也许是因为满头满脸都是被溅上的鲜血,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如一个血人,其他的神情,根本看不到,眼睛是否红过,是否有过泪痕,也看不到。
只有一张笑脸。
无所谓的样子。
甚至那么端庄,那么肃穆,就像是一个坚贞不屈的革命者,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哪怕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着--哪怕没有任何人去救她,她也会完完全全,不抱怨,不怪罪。
甚至,连一丝软弱都不曾有过。连男人是否出现,也没奢望过。
夏原吉几乎花了眼睛,揉揉自己的耳朵,难道刚才都是错觉?
若非是胸前的衣襟还是湿的,他真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算了!
也不追究了。
甘甜松手,退后一步。
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就像刚才的拥抱,也是假的。
只是后退的时候,觉得双腿没有力气,难以支撑整个人的重量。
这个女人,变成了一个失去了重心的人。
他不答,反问:“小宝贝,你认为呢?”
她仰着头,看他。
这时候,那个贞洁烈妇,彻彻底底消失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眼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甚至是不敢置信。
“大叔,我真没想到……”
就算奢望过--但没想到,真能被救下来。
他的大手伸出,轻轻搂住她的腰肢。
她犹豫了iyixia一下,没有避开。
“小宝贝……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掉?再说,我们不能出师不利,对吧?你要是这么早死了,简直是打击我们的士气……我喜欢挑战,把这一次当作挑战,算是和恒文帝交战的一次预演而已……”
他忽然慎重其事地捧起她的脸,仔细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小宝贝……你该不会就这样爱上我了吧?”
甘甜哈哈大笑。
“小宝贝……这一次,我还真不是为了你!不过是来看看而已……”
甘甜浑不在意他的毒舌。
尽管人总有一死,可是,每个人都觉得死得越迟越好。
她也亲热地搂着他的脖子。
从未有那一刻,觉得夏原吉如此的可爱过。
是真的可爱,超越他的容貌,超越他的金子所带来的那种强烈的可爱--
“大叔,我真怕你今天不来……我找了你好久,都看不到人影……”
他似笑非笑:“我早就到了。”
“什么时候?”
“就在你宣读琅邪王罪状的时候……小宝贝,你可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啊,吧琅邪王的罪状公布得这么清楚……”
一条二款,处心积虑。
甘甜面上一红。
虽然有日内瓦战俘公约为基础--可是!!!
可是!!!
可是,有时候,并不需要那么卖力地揭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