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低头看了他半晌,忽而伸出食指,沿着宋明曦棱角分明的脸细细勾画。每一笔都虔诚得像要刻进心里似的。
“傻瓜。”
模糊的梦境中,宋明曦听见一声轻叹,他很想睁开眼看看是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骂他。可卓青的怀抱太过温暖舒适,他略微翻了下身,就又睡死了。
余下的两天就如宋明曦这个囫囵觉一般,眨眼功夫便过去了。等他终于能停下来歇口气时,宋府的大堂已经坐满了宾客,他们是来参加他的喜宴的。张灯结彩,红烛高燃的大厅,有那么一瞬,与上一世冷清肃穆,停放着他棺木的大厅相重合。
就连坐在这里的人,都有好多是上一世来祭奠过他的。
宋明曦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牵着卓青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庆幸、感激、喜悦都被陡然窜起的恐惧所震慑。他很怕,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依旧躺在冰冷的棺木中。
可湿冷的手心传来一股温软的力度。
上一世为了他的死而伤心落泪的人,此刻穿着和他一样的大红喜服,站在他的身边。他们彼此被一根结花的红绸连接着,他稍稍垂下眼,便能看见这人担忧疑惑的神情。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九年前,他纳他为男妾的那一天。
也是满屋喜庆的红色,祖母也如此时一般,带着满脸欣慰喜悦的笑。
而这个人,拘谨地跪在自己身边,头垂得低低的,脸颊,耳垂都红透了,掩住眼睛的睫毛微微抖动,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可他再也不会欺负他了。
他要好好地爱他。
“阿青,”
宋明曦忽然转过头,轻轻地唤了卓青的名字。
卓青抬头凑近,便觉耳根一热,在杯盘碗盏的撞击声中,他听见宋明曦刻意放低,却清楚分明的声音。
“我爱你。”
那天晚上,宋明曦喝醉了。
因为他春风得意的笑脸太过碍眼,李群联合平日里玩的好的一群损友直接抱起酒坛子灌宋明曦。饶是他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这种浇花似的灌法。等司仪高唱礼成,送新人入洞/房的时候,宋明曦已经挂在卓青身上迈不开步子了。
李群还想跟进去闹洞房,被宋明晖不动声色地瞟一眼,立时绷紧了皮子,硬生生刹住脚步。
“喝……喝……满上,我还要喝……”
卓青扶着宋明曦进了新房,宋明曦才沾上床,就胡乱挥着手臂找酒喝。
他一张脸喝得绯红不说,还沾了满身酒气,正双眼迷离地撒酒疯,束得规矩整齐的头发都被他弄散了,一些铺在枕头上,一些凌乱地拂在头脸上。可能是酒劲上来觉得热,他把衣服也扯乱了,腰带抽了一半搭在床沿,xiè_yī和中衣各翻出一片衣角。
真是狼狈又好笑。
卓青打了一盆凉水给他擦脸,又帮他把繁杂的衣饰出去,只留了xiè_yī亵裤。
“阿青……阿青……你在哪里?阿青?”
宋明曦扶着额头躺了一会儿,总算清醒了些,不讨酒喝了,却伸长手胡乱摸索着要找卓青。
卓青就坐在床沿守着他,宋明曦一伸手就摸到一片软滑的衣料。
这喜服料子还是他亲自挑的。
宋明曦傻里傻气地笑出声,侧过脸直盯着卓青看。
“少爷……”
他眼都不带眨的,看得卓青发怵。
“阿青,你真好看。”
两颊酡红,目光潋滟的宋二少爷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诱人,还登徒子一样惦记着别人的“美色”。
卓青把视线落在他开开合合的唇上,清朗的声线变得低沉,
“少爷,你醉了。”
他拉过一床薄被搭在宋明曦身上。
宋明曦一把挥开,不服气地将床板拍得碰碰响。
“谁说我醉了?我还能喝,我还要喝!”
卓青止住他要起身的动作,目光在触及床头小案上放着合卺酒的托盘时,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明曦,我陪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