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越了界线就会让人难以接受,歌声也如此,当唱进她灵魂深处的歌与脑中如黑白电影倒带般的过往纠缠在一起时,就形成了恐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她的心。
脑中呼之欲出的名字似近还远,她眼神迷离,寸许距离,与他直视,望进他的眼睛深处。
他黑色曜石一般深邃明亮的眼睛,有种令人陷落的魔力。
她不发一言,他便也一动不动。
“你喜欢‘浣溪沙’?”良久之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比起‘浣溪沙’,我更喜欢逼我学唱‘浣溪沙’的人。”裴湛盯着她微蹙的眉头,语调轻缓如风,心下实则动荡不已。
其实,沉寂经年的心绪已很久没有如此动荡了,久到他已记不起上一次的动荡是在哪一年了,内心的某一个角落,在多年前已苍老到了悲喜尽失,那时,只盼至归老的百年之前,自己的灵魂能够再次与她融合,哪怕只是忆起后的短暂温情,他也觉得,此生再无憾事了。
林诗语心头一沉,“这么说,你并不是真正喜欢浣溪沙?”如果只是偶然,那么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我……”裴湛话未说完,裤子口袋里忽然响起铃声,他掏出电话,在想扔掉前瞥见了上面的号码,而那一眼仿佛使他改变了主意,他改为接通,柔软唇瓣漫不经心地轻蹭她的嘴角,“老四?”
她全身一僵,身子骤动,但他比她动作更快,迅速将想翻到一边的她紧抵在身体与床面之间,令她无法动弹。
“嗯,我在家。”他对着电话那头道,说话间一心二用,空余的手臂箍住她的身子,同时对着电话吃吃笑了起来,“对,我们在床上。”
闻言,林诗语差点想给裴湛一拳,这家伙,明知道裴四少一直怀疑她图谋不轨,这样说,不是坐实了她勾引裴湛么?想到裴四少那可怕的飞针,她连连眨眼,暗示裴湛说话注意点分寸。
可任她如何暗示,裴湛的嗓音轻柔不改的顺着原来的意思说,“好,等我们结束了我就过去。”
他扔开电话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俯视着她一寸之隔的眸光,那隐隐怒色让他翘了翘唇角,极轻极轻地道,“现在明白我了吗?”
她霍然侧头,避开他再度俯低的唇瓣,“你就是故意的!还有那首浣溪沙,你是从林奕那里打听到的吧。”以林奕对裴湛的好感,裴湛想从林奕那里套问些她的什么过往,应该不是难事。
裴湛微微一僵,指尖强行将她的下巴转过来,咫尺处他的眸色涌上暗沉。
“别再让我从你的小嘴里听到这样的猜测。千万,别再有下一次”
听他这么说,林诗语全身一震,眸内如风起云涌。
裴湛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衣服,边穿边慢条斯理道,“有些事,只要有心,答案就在眼前。”说完,没有回头看她,就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林诗语怔了怔,那一刹分辨不清心头微微一颤的感觉是什么……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夜色弥漫。
裴家老宅,大书房内。
老唱片里放着昆曲牡丹亭,檀香冉冉,一壶清茶,两盘素点,近旁棋盘上黑白分明,只待人执子布局,打开战端。
裴湛踏着苍茫夜色匆匆赶到,推门进屋,并不说话,只是坐下低头研究着那一盘残局。
“没有对手,岂不寂寞,三哥?”虚掩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身休闲服饰、刚刚恢复正常的裴家四少裴然来也。
白子已捏在修长指尖,裴湛头也不抬地淡声道,“对手不是来了么?”
“三哥若不是裴然的三哥,肯定会是裴然的平生第一劲敌。”想到自己被三哥略施小计就躺在床上好几天才爬起来,自诩为神医的裴然叹息着在裴湛对面落坐,执黑落子,心有余悸。
“你敢这么晚约我过来,想必事情查得有点眉目?”裴湛的语气依旧淡淡,白子轻落,未见疾缓。
裴然一眉高挑,扬唇高笑,“三哥,就算弄明白了又如何?你这向来被称为‘裴家良心’的裴家三少难道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么?”
裴湛垂睑,执一枚子,久久未搁下,而裴然也不催促,只是抿着茶,悠然以待。
在一炷檀香燃到了一半时,静谧空间里,裴湛温和的嗓音才如梵音响起,“关于这点,你不用试探我,无论查到谁头上……我的初衷从来不变。”
裴然鼻间冷哼,“三哥,说起来都是她自己引狼入室,落得那个结果怪不得旁人。这事在吃人不吐骨头的豪门里,弱智不值得同情。”
“你闭嘴。”裴湛黑眸依然盯着那棋盘上的黑白世界,“她只是被人利用……”
“哼,我就不明白了,三哥为什么一定要护着她?难道真是因为她的床上功夫比别人好?”裴然依旧是戏谑腔调,“自古希冀得到别人保护的人,注定是死路一条。要是在当初我们落难时,存有着这样冀望,怕早就……”
“怕我们也不会有眼下的兄弟情谊。”裴湛瞥他一眼,“或许,你我正在处心积虑的,是除去对方。”
裴四少没有反驳。三哥说得有理,但是,不是他的道理。
裴湛也从来没想过他这个四弟接受自己劝戒的奢望。大难来时,他们这一母同生的兄弟三人,各自采取了属于自己的保命之道。
老四裴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将一干人处理得干净,手段之狠厉,作风之张戾,少有人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