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谢神策这一次要报复王家,对六太爷下手就不足为奇了。
为什么说报复?
难道十三叔的事情还不能说明谢神策的态度么?
“这个畜生!居然对长辈下手,就算六叔当年耿直,教训了他几次,也不至于动用缇骑,将六叔掳走......”
“这算什么?这是打脸,这是侮辱,这是战争!王家多少年了?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情?老祖宗被掳走!还是被自家人!奇耻大辱!”
“当日的警戒是你负责的,老三!你掌着家族的护卫,整个淮扬道十万大军!居然让老祖宗在自己家里被掳,你难辞其咎!若不能从那畜生手中救回六叔,你也有嫌疑!”
“交出兵权!不然宗族除名!”
“交出兵权!”
“......”
众人的呼声越来越高,声音逐渐统一,由让谢神策交出六太爷到让王鼎交出兵权,声音也越来越大。
王鼎挺立堂上,面无表情。
年过四十,时间并没能将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抹去,反而使之越发的醇厚。王鼎无疑是淮扬道最出众的美男子,人到中年,越发的沧桑,也越发的沉稳,fēng_liú倜傥、温温如玉已经不能够形容他了。
然而此时,这位如玉一般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却并不是对待家人的和煦温暖,也不是对待士卒时候的公正严厉,而是对待敌人一般的冷漠肃杀。
谢韫很熟悉这种感觉,尽管王鼎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是二十余年的枕边人心里在想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何况,此时只有她离他最近。
王鼎对这个家已经失望透顶了,这些人在父亲去世的消息瞒不住的那一天起,就开始频繁的动作了。
先是将一些家族子弟外调,美其名曰出任方面,实则明升暗贬。
在将一些要职上补了自己的人之后,便开始在生意上做手脚,对谢家的代言人张相出手,把持淮商大权,排除异己,短短时日,便给家族带来了近百万两银子的损失,而且还不算后续的。
如今更是开始对自己指手画脚,想方设法要夺军权了。
王鼎心中暗笑。
交出军权?
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把虎符交给了你们,你们就能掉的动军队了?
难道以为只是将一些将官校尉换成自己的人就可以对淮军如臂指使了?
想的太简单了!
就算是皇帝也不敢随意这么说这么做,这些人究竟是吃了什么药,敢如此逼迫?
吃了什么药?
利益而已。
唯有此物,才能让他们如此疯狂,如此不计较后果。
凤之说得对,有些人,只要有十分之一的好处,他们就能为之活跃,有一半的好处,就能全力以赴,有百分之百的好处,便不惜出卖一切尊严,有数倍的好处,哪怕粉身碎骨也不在所不惜。而这些人还将之称为......理想与信念,并以此为荣。
眼前的这些人,不就是如此吗?
说是为了王家的尊严,为了王家的独立,为了王家的永世长存,在进行一系列重组划分,其实还不是为了满足戈恩的私欲?
在父亲尚在的时候,他们仰人鼻息,自以为韬晦,自以为卧薪尝胆,一旦父亲死去,他们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还真是讽刺呵。
父亲用生命守护的家人......原来是这幅嘴脸。
如果父亲泉下有知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凤之......他虽然急躁了一些,但如今想来,却是大快人心的。
王鼎的神色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他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凤之到底真性情,若非是对这个家充满了感情,想必也不会如此意气用事。
想到这里,王鼎看了身旁的谢韫一眼。
这个在自己身旁二十多年的女子,也真是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