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个侄子,还不是谢神威的时候。
谢神策当得起么?
谢神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检阅的,就是往年大伯的临亲卫。
检阅誓词谁都可以,但这儿讲究一个资历,讲究一个功绩。
毫无疑问,在七成的大佬们看来,谢神策远远不够。剩下的那三成,还有两成认为谢神策未必将来不能,但至少现在还早了些。至于最后一成,则是不敢言说谢神策能。
所以没人为谢神策说话。花白头发的祁邝板着脸,兀颜华怒发冲冠,张博尧放声大骂,廖奏章引经据典,都是反对谢神策的。
面对众人不断的逼迫,姜起不得不起身,示意众人安静。
“他到底是大帅嫡亲,身份上代大帅检阅本就没有问题。至于诸位所说的资历......我想他最不缺的就是资历了吧。”
“葫芦腹山,晋州城,太行山,晋城,运城,哪一仗不是于死地求生更求胜?他何曾败过?诸位不要说缇骑,在葫芦腹山与晋州城,大破段部与慕容城,他凭的是一己之力,无论谋略、勇武还是毅力战意乃至必胜的决心,我姜起以为,他都不输在座的诸位......诸位所顾忌的,无非是年龄罢了。”
“然而这又是什么问题呢?冠军侯十七而击匈奴,张寇之十六勇冠三军,我们的小侯爷不小了......更何况按照履历来算,正隆五年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实在官身。”
“我相信,这些诸位都明白,也不会否认。但是诸位仍然反对谢神策检阅临亲卫,所以,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姜起微微俯身,精瘦高大的身躯散发出威严,一些人下意识的闭嘴。于是中军帐安静了下来。
一声冷笑打破了中军帐的宁静。
“哼!姜帅问为什么,那好!我张博尧就告诉姜帅为什么——因为我们不服!”
“为什么不服?是因为他谢神策虽然有莫大的功绩,但他的那些功绩更加重了我西北的压力!是,他的那些经典之作确实是十年难遇,很多经典战役甚至成了讲武堂的案例,就是我西北军中,也数次以那些场景为假象展开演武。换做是我张博尧,未必就能比他做的出色。”
“但是,他这么做,使我西北陷入了比以往更加不利的境地!末将不是不识字的蠢人,自他谢神策开始扬名立万的那一天起,我西北就被朝野更加孤立,西北军二十年的稳定和平就再也没有了。连年征战,每天都在死人,每年西北都要多数千孤儿寡母。谢帅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谢神策!所以我不服!我反对!今天就是姜帅你把我叉出去,我也不会改口!”
姜起默然。
祁邝缓缓说道:“豪情壮志谁都有过。像他说中流击水浪遏飞舟,风土当年万户侯,我不曾怀疑,然而雄心于我西北何用?抱负与我西北何用?西北要的是能守国门的将帅,不是只知道一味杀人的屠夫。谢帅固然人屠,然而谢帅何曾对我晋人妄动刀兵?谢帅豪杰!”
“而他谢神策呢?老夫敢请姜帅告诉我,这些年,死在他小侯爷、提督大人手上的,到底有多少人?”
姜起还是沉默。
大帐中更是无人出声。
一些人呼吸急促,顿觉解气。只是谢神策不在此间,不然会更过瘾。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中军帐门口响起。
“我来告诉祁大将军,是三千一百三十三人。”
这声音温和,却泛着冷意。
众人愤怒转身,却看见身着麻袍黑甲的谢神策,站在门边,微微噙着笑。
“你怎敢过来?!”
“小儿,擅闯中军帐,罪该问斩!”
“拖出去!”
“小子莫猖狂!我等让你知晓......”
谢神策移步,不理那些人。边走边说道:“如果这个数字有出入的话,那么我想,肯定是你们算少了。至于算的多了的,我直言,要将那些间接因我而死也算上,不妨在刚才的数字后面,加上一个零。”
场间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数字不能再精确了,再要求高些,缇骑也统计不出来。”
“你们说我是小人屠,我不解释。因为我确实杀了很多人,连带着也间接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我罪孽深重。”
“然而,有谁敢说比我高尚?”
“我言之所指,诸位都知道,一些年轻人干了些什么事,你们或许不清楚,因为他们在你们面前都是正人君子,都是青年才俊,但是百姓的眼睛不会看错,有机会诸位将军不妨微服,多在街头巷尾打听打听。”
“当然,我今天来,不是跟各位比谁的人品更低劣,矮子中间选高个,没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谢神策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晋。”
“葫芦腹山背水一战,我是为了大晋。因为我们是和亲的使团,即便是被迫卷入了鲜卑人的阴谋,但输了,大晋的颜面荡然无存。所以我要杀人。”
“在北方,慕容城要破晋州城,城破之日不封刀......更兼黄河泛滥,不退敌军我北方三郡将生灵涂炭。所以我一手制造了洪水。缇骑统计,因为这场洪水死了数百人。但我不后悔。因为我杀死了上万鲜卑人。”
“太行山山贼不必多言,人人得而诛之。”
“至于运城黄河滩,我没什么话说。如果杀秦军是罪过,那就让我罪恶滔天。廖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