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县张了张嘴,发觉嗓子沙哑,他用力咳嗽了两声,才喊道:“带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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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外,孔班头还没轮到上堂说话,此时依旧站在顾子杰身边,道:“今日公审,大人怎么不上堂听审?”
顾子杰沉默片刻,笑了笑道:“我说我有点怕,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怕?顾巡检会怕?他可是连刘威都敢挑战的人。
孔班头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顾子杰苦笑道:“我怕,我怕是咱县太爷不争气。接下来要看县令大人能不能抗得住王县丞的压力和刘威的威胁,我能不怕么?对你们,我可以摆出上官的架子来讲大道理,对县尊大人,我也能这样?再说,即便我说了,他会听么?像他这样的人,饱读诗书,又怎么可能听得进我的说教,总要他自己想通了才行。”
孔班头点点头,顾子杰又道:“不过他毕竟是一县父母官,今天又是公审,有这么多的百姓看着,即便只是为了不遗人笑柄,风口浪尖儿上,他也该秉公而断吧。”
于云在一旁冷笑道:“这可不一定,虽然所有事情一目了然,但咱县太爷……”
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知道他下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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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漫长的等待,也让顾子杰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害怕这种感觉。
说是怕,不如说是担忧,堂审的时间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里边没有人出来,外边也没有人进去,站在廊下的顾子杰心有所系,难免有些烦乱起来。
忽然,有衙役站到堂口,高声呼孔班头上堂,孔班头向顾子杰点点头,拄着杖一步一挪地向堂上走去,与此同时,陈老丈一家人从大堂上走下来,与孔班头错肩而过。
孔班头停顿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陈老丈一家人凄惶哀婉、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便是一沉,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犹豫,只是咬了咬牙,便以更快的速度,挺直了腰杆向大堂上走去。
顾子杰也看到了陈老丈一家人,但陈老丈一家看到他时躲闪的目光,让他明白了什么,他慢慢扭过头,再不看陈家人一眼,只是抬头看着串成了线的雨幕,心中极度抑郁的心情恨不得和那雨水一齐倾泻出去。
过了片刻,于云在一旁唤道:“大人!”
顾子杰扭头一看,这才明白于云为何唤他,只见陈老丈一家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齐刷刷地跪在他的面前,不等说话,陈老丈便热泪双流,哽咽地道:“不论如何,巡检老爷的恩德,我陈家,永志不忘!”
说罢,陈老丈便带头磕下头去,顾子杰没有问,但他已经明白,陈老丈一家定是迫于刘威的威胁,没敢在公堂上坚持追究凶手的权利。很可能,他们拿出的依旧是荒唐的病死的理由。
哀其不幸,还是恨其不争?顾子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什么都不想说,心中有愤懑,也有悲哀,他知道小人物的种种无奈,可他面对陈家人的软弱与退缩,他心中还是说不出的失望。
于云叹了口气,对顾子杰说道:“大哥,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可怜之人也许可怜,值得同情,但不值得相助。”
陈老丈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贱命一条,他未必不敢拼,可是为了小孙子的命……,这儿是刘威的天下,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执意与刘威对抗,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