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山的名字也是多尔衮起的。他说:“没有山就要期盼山,就叫裕山,算是我们的美好愿望吧!”
转过年的五月份,春暖花开之时,可儿生下了一个男孩,把多尔衮乐得手舞足蹈。但在起名时,为难了。按说该给他爱新觉罗的姓,但那时宫廷里拿他开刀,已将那个侍卫从坟墓里掘出来挫骨扬灰。
没办法,只好让他姓了姥家的“英”姓。后来可儿又生下了两个女儿,那时是弘历朝了,宫廷已给多尔衮平了反,封了嗣号,但那时多尔衮对那些虚名号已不感兴趣了,就顺着给女儿们也姓了英。
至于后来,他的子孙们有的不知道自己祖先的情况,有的知道也不大关心那些事情,只是顾着生活而已。
历尽了三百七十多年后,日本鬼子侵略时,又有人从山东逃荒来到这里,和英家后人生活在一起。到了两千年时,裕山屯繁衍成了八百多户、三千多人的生机勃勃的村屯。
英百富一家喜食锅包肉和他们的祖先努尔哈赤和多尔衮并没有关系。
他们并不知努尔哈赤和多尔衮是谁。只是在百富六七岁的时候,被北京派来的抓一个大个的姓赵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时,顺带着也抄了家,说是要拔掉封建王朝的尾巴,掘掉封建王朝的根。将他家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翻到。
后来知道是因为屯里一家姓边的开小卖店的人去学的舌。他家一年到头不管做什么菜,炖茄子也好,做豆角也罢,还有炖河里捞来的鱼,全部一点酱油也不放,只是用自家下的臭大酱,他们挣不到他家的钱。
他们还问他家人是肉。他家人很懵。谁也不知道。那些人见也弄不出什么来,就都走了。其实他家真的是有一个本子的。
他老爹说:“这玩意不会给你带来荣耀,只会带来灾难。看着,小子,就在这个墙缝里。老辈说是家谱。以后有对你好的要拿,就拿出来。没有的话,就在翻房子时一把火烧了吧。“
百富知道有这码事,但并没放在心上。那时干活赚钱忙活嘴是第一位的,谁去注意什么家谱不家谱呢。
有一年,那是英百富二十一二岁时吧,县里来人采集民风,把他用车接到双兰县的小饭馆,做了一盘菜让他吃。他家那时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这盘菜好看得就像屯子后面秋后长满了枫树的小山,鼻子凑上去是一股能把人嗅晕的香气,直冲肺管。
他伸手抓来吃,连手被烫了也不管。只听一声咔嚓,被照了相。后来他家那本发黄了的族谱被那些人拿去,他吃菜的照片被放在了县里的杂志上,他手抓菜肴的样子就成了英家祖先多尔衮部队出征打仗时的图腾。
后来那家饭店就改成了英家菜馆,他家经营的菜品就叫英家菜。但那时百富并不知道那个好吃的菜叫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知道并记住了这道菜叫锅包肉是百富二十四岁出门打工时了。他们一帮力工,讨了半年工资终于如愿以偿,大家高兴的聚在一家小面馆,准备大吃一顿以致庆祝。
但百富有不同的意见:既然下一次馆子,就去县里最好的。那里最好,大家一起叫道:英家菜馆!百富知道,这家菜馆据老辈人讲也是英家后人开的。
他们一起唱着歌从最东头走到最北头。大家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十几里的路瞬间就到。
他们点了一桌子的菜:杀猪菜,红焖肉,酥白肉,干炸里脊,小鸡炖蘑菇……。
百富觉得还有一个菜没点到。
“那叫什么了,炸得红红酥酥的,嚼起来嘎巴脆?”
百富想起了那年民俗专家点的菜。
“如果不是红的是白的就是大萝卜!”
一边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的刘奋进嘻嘻笑着说。
“真的,真的有哪个菜。是最好吃的菜了。”
百富不喜嬉闹,很认真地说。
穿红衣服:“那个菜叫锅包肉,对不对?”
他们谁也不知道,就乱喊道:“行,行,就是它了,就是锅包肉!”
锅包肉于是就上了桌。当这些饥肠辘辘的力工们像抢似的将它们送进嘴里时,谁也顾不得说话了,只听得见一阵咔擦擦的咀嚼声。
大家嘴里含着牙签要走了,但百富和奋进不急着走。他们缠住那个点菜的小姑娘,问她锅包肉的做法。她说:“很简单哪。肉切成大片,裹上土豆粉,再放到油里炸。”
百富和奋进带着秘方回去过年了。但他们谁也没做出锅包肉。他们做出的只是一团团面裹着肉的炸面疙瘩。于是他们就经常去那家饭店求教,也和那个穿红衣服的小服务员熟悉了起来。
她叫丁慧,爸妈都是知青。后来,百富就在建筑业干上了,奋进身体不如百富壮实,觉得做菜能图个先饱肚子,赚钱也多,就进了这家做英家菜的饭馆做了学徒。
再后来,百富和奋进都向丁慧表示了好感,丁慧选择了英百富,在百富向一栋烂尾楼进攻胜利之后,他们结了婚。婚宴上,每桌上都有肉。
那阵农村结婚还不兴主持人,都是新郎和新娘自己说词。有那淘气的,就问新人:
“锅包肉是什么意思啊,是表白你们是多尔衮的后代呢,还是要表白你们一辈子都吃锅包肉?”
新娘笑着,不知怎么回答,新郎大咧咧的说:“媒人嘛。那是媒人。”
不管是媒人也好,还是多尔衮的后代也好,锅包肉是真的很好吃。百富曾想过